周家口河水茶

　　□王羡荣

　　周家口地处沙河、颍河和贾鲁河交汇处，3条河流将城区分成河南、河北、河西3个区域，形成鼎足之势，状若武汉，因而周家口素有“小武汉”之称。自明代开始，周家口的内河航运逐渐崛起，加上东临淮泗、西接秦晋、南连江楚、北通燕赵，陆路交通四通八达，因而工商业迅速发展，吸引了众多行商巨贾来周投资兴业，谋求发展，演绎了周家口数百年的辉煌历史。周家口工商业的发展，也带动了餐饮、服务等行业的发展，其中茶馆业发展较快。

　　周家口的茶馆很多，遍布大街小巷。当时，周家口究竟有多少茶馆，谁也说不清，按每条街一两家推算，估计要有100多家。稀奇的是，茶馆门前很少悬挂“某某茶馆”的招牌，挂的却是“真正河水茶”的牌子。

　　周家口的茶馆与北京、南京等大城市的不同，当时，大城市的人进茶馆的目的，主要是品茶、侃空，享受文化娱乐，绝不是单纯为了解渴。绅士、老板、少爷可以整天泡在茶馆里不走，聊天、吹牛、打诨。此外，还有人在茶馆里议事、谈生意、解决纠纷等等。南方乃产茶之地，那里的人喝茶普遍比北方人讲究，茶馆格局、茶叶质量、茶桌茶椅、茶壶茶碗，总比北方茶馆的档次高上一些。

　　周家口的茶馆主要是为四周的居民供应开水。那时，贫苦市民无钱烧煤，只烧柴火，大都买开水喝。为及时供应开水，茶馆一般都会用砖砌一个长灶，上面可以放置六七把水壶，中间火大，两端火小，中间的水开了，将壶提至两端，保持温度，再将两端的壶提到中间继续烧，从早到晚不断烧开水。如有生活条件好又比较讲究的人，端着大碗到茶馆冲鸡蛋茶，或打荷包蛋，茶馆老板也同样热情接待。一些贫苦市民经常吃不起菜，有时买个茄子，放在茶馆的灶上炕熟后，掂回家调着吃，美其名曰“独腿鸡”。对此，茶馆老板从来不嫌麻烦。

　　“脚行班”（搬运工人）是茶馆的常客。冬天，为了取暖，他们晚上总是到茶馆里算账，一些单身汉趁着分钱的机会，买些杂面和好在茶炉上炕饼子吃，随后在茶馆里取暖过夜。夏天是卖“零茶”的好季节，茶馆老板摆出一张大方桌，上面倒上十来碗沙果叶茶，谁喝谁端，每碗1分钱。

　　沙河、颍河和贾鲁河都发源于豫中山区，水质纯净，甘甜可口，而街市中的井水多含矿物质，又苦又咸，群众习惯用河水做饭、烧茶，用井水洗脸、洗菜。由于取河水麻烦，加上每逢夏季河水猛涨，水质变混，必须掺入白矾搅匀澄清后才能饮用，个别茶馆用井水代替河水烧的茶，群众不愿喝。茶馆老板为了表白自己，便挂出“真正河水茶”的牌子，以解除群众的疑虑。

　　茶馆为了方便群众，制作一种竹签，着上不同颜色或刻上几个豁口，作为标记，代表不同的金额，当作买茶凭证，这叫“茶牌子”，生意号、住家户可“成批购买、零星使用”，很是方便。“茶牌子”的制作十分简单，标记也非常粗糙，可是从来没发现有人使用假“茶牌子”混水摸鱼。

　　周家口的茶馆都备有茶叶，但质量不高，是廉价的茶叶末或梗茶。有人来喝茶，茶馆老板会问“要茶叶吗？”如果客人要，茶馆老板便顺手捏上一小撮。还有一些茶馆常用沙果叶和竹叶泡茶，沙果叶茶色红味香，竹叶茶性凉，夏季饮用可以清火。

　　除经常去茶馆聊天、议事的人外，还有个别“权威人士”爱到茶馆闲坐，若有熟人从茶馆门前经过，会进去给他搭讪几句，然后往桌上放几个钱，说声“茶钱我厚啦”便匆匆离去。这样，一个上午，茶桌上会放许多茶钱，当然收的再多也都是茶馆老板的，喝茶者不会带走，只是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因此，茶馆老板经常备上好茶，邀请这些人到茶馆闲坐，以增加收入。一些光棍和二流子之类的人去茶馆喝“瓢”茶，粗声大气地讲些不文明的话，常常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喝足喝够再走，茶馆老板虽不耐烦，但也不敢得罪。

　　做生意讲“天时、地利、人和”，讲“一步金一步银”。茶馆的位置也讲究地势的优劣和人烟的稠稀，因而，周家口每个十字路口附近都有茶馆。其实，做生意多半还要看人和，人口集中、人缘又好才有利于做生意，这是常理。那时，周家口民间“玩会窑”的很多，河南梆子、曲子班社的戏迷们都爱在傍晚人多处活动，因此，十字路口附近的茶馆就成了民间文艺班社活动的场所。每到华灯初上，茶馆老板便让人在门前摆两张方桌，撂几条长凳，沏上两壶热茶，唱戏的一开口很快便引来群众，将此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结果，唱者痛快、听者过瘾，茶馆也做了生意，一举多得。

　　当有人需要在茶馆里化解矛盾、谈生意和策划办理红白喜事时，茶馆会提供桌子、椅子和好茶，这样一来不但多卖几壶茶，还可得点小费。如果有人手头紧张，急用钱，到茶馆寻求帮助，茶馆老板便会自任“会首”，以茶馆为基地发起个“会”（一种民间融资的办法），“会首”在茶馆中收钱放贷，解决用钱者的燃眉之急。

　　新中国成立后，周口还有许多茶馆，后来这些茶馆慢慢消失。如今，周口人民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生活方式悄然发生了改变，各家各户都自己烧开水，商店里还卖有纯净水，过去买开水喝的生活已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