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的花与月

董雪丹 摄

那些花儿

初夏，北戴河，所住之处仿若童话世界。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花儿，缤纷的石竹、多彩的月季、成串的金鱼草、还有连片的“铺地之樱”……屋后花园之外，一路之隔，就是沙滩、大海，与这些花花朵朵一起沐浴海风，真是夏日里莫大的福分。

屋前两旁的花池，种满了灯笼花。每每走过，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或者干脆停下来。这是承载着我许多童年记忆的花朵——东北寒冷的冬季，暖和的屋子里，爸爸养过好多颜色的灯笼花。没想到在北戴河的夏天，竟然会遇见这样大片的灯笼花，让我再一次想起童年。人与花，真的有说不清的缘分。

本来，花开只有一季。今年，许多的花儿却看了两回。桐花、槐花、紫藤、蔷薇、地黄……在周口，这些花儿已看至谢幕；在北戴河，却与它们又一次相逢。

人为情生，草为春绿。何其有幸，看到花儿的两次绽放。

看了又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爱了又爱，在人与花儿有限的生命里，真心爱，永恒爱。

汪曾祺说得好：爱，是一件非专业的事情，不是本事，不是能力，是花木那样的生长，有一份对光阴和季节的钟情和执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

那就放任自己像草木一样，爱着光阴和季节，爱着这个世界，也爱着人世间的爱：一个人，一片树荫，一张长椅，就是一段宁静的时光。夜晚来临，一抬头，还有一轮明净的月亮。

那轮月儿

傍晚，踩着细软的沙，吹着清凉的风，漫步，听海。

听海水或缓或急地拍岸，看天空的蓝一点点深邃，月儿从浅白一点点明亮……

突然对“海上生明月”有了深刻的理解，懂得了为什么是“生”，而不是“升”。

因为，月儿不是简简单单地升起，即使你一直都在，也不明白它是怎样从无到有，也说不清它是在天空还是在海上，只留下浩瀚与苍茫的感觉与意象……

一直以为，黄昏都是在不经意中变成黑夜的，但在初夏北戴河的海边，变得有些不一样。即使一直都经意，还是不知道黄昏怎么就变成了黑夜。在看到月亮发出光芒的那一刻，才突然意识到夜晚的来临。而在有月亮的夜晚，海水、沙滩，还有自己的心情，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光芒。

此刻此景，只觉词穷。好在，前人隔着长长的时空早已留下美好的感叹。曹操有“日月之行，若出其中”的博大开阔；庄子有“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汪洋恣肆；海上的清风与明月，让人又很自然地想起东坡的名句：“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张九龄“海上生明月”还有广为流传的下句“天涯共此时”……

“吾与子之所共适”“天涯共此时”，都有一个“共”字，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两颗富有的灵魂沟通与共享，或者说，一个灵魂在另一个灵魂中映照出自己，富有才是更富有，快乐才会更快乐，满足才变得更满足。

此刻此景，突然明白，那些“无用”的美景是一种“用”，而不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