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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曾是一个脚夫

您当前的位置 :中华龙都网  >> 新闻中心     来源:周口晚报 2018-09-28 09: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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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高明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父亲曾做过脚夫,经常拉着板车来往于城乡之间。他个儿不高,敦实,又是30多岁能干的年龄,做脚夫再合适不过。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里的农活很繁重,没有办法,他白天到大田里干活,晚上抽点空闲去拉货,多少挣一点外快贴补家用。

我们家距供销社很近,父亲为人老实,人缘很好,供销社的货物大都由他运送。大到农药化肥,小到针头线脑,重时有2000多斤,轻时也是一个板车装得满满当当的。拉货也有季节性,棉花季节拉棉花,烟叶季节送烟叶。我父亲最喜欢运棉花,小山似的棉包,他拉起板车来脚步儿轻、走得快。

从我们公社到县城有20里地,这是一条平坦的乡间公路,很少有大车经过,只要不是雨雪天气,路还是很好走的。那时没有电视,我们甚至连个收音机也没有,收不到天气预报,一切全凭经验。只要是星光朗照,或者是蓝天白云,父亲就按时出发,或早或晚,我们爷俩见面的机会很少。有一次,我睡意正浓,忽然听到母亲喊我哥哥的声音。好像下雨了,她要我哥和她一起去接我父亲。我一下子也醒了,吵吵着也要去。母亲很凶,她瞪了我一眼,说:“别添乱!”她很急,也很慌乱,我吓得再也不敢做声,她扯着哥哥就走了。

那一年我哥10岁,我才6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我不是一个刚强的孩子,胆小、懦弱,见不得黑夜,听不得风吹草动。煤油灯的光很暗,外面的风雨声很大,正是深秋的夜晚,凄凉的风携带着雨打泥土的气息,从透风的木格窗吹进来,给人带来透骨的凉气。落尽叶子的树枝在窗前晃动,不时发出嘎嘎的怪叫。我很恐惧,也很无助,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感觉身后老有影子晃动。我不敢躺在床上,又不敢四处走动,实在没办法,只好顺手抄起一根顶门棍躲在门后,心里念叨着:“亲人们快快回来吧。”一直等到半夜,父亲终于回来了,浑身湿透,一句话也不说,脱了衣服便往被窝里钻,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父亲不识字,账也算不好。拉化肥还好些,一吨正好是20袋,他基本上不会验错。有一年冬天,正是农闲季节,生产队里无事可做,他吃了午饭去县城,等到吃晚饭时还没回来。母亲急了,吩咐我:“去吧,到供销社看看你爹回来没。”我一路小跑到了供销社,只见父亲正在给供销社的工作人员验货,急得满头大汗。他一边数一边说:“明明是400盒饼干,怎么会少了两盒呢?”他数了好几遍总也数不对,抱怨说:“我拉这一车才4毛钱,正好是两盒饼干的钱,我这不是白干了吗?”我一听也急了,自告奋勇说:“爹,你一摞10盒摆开,我来数。”父亲点头答应了。他重新将货物摆在柜台上,我不到一分钟就给他数清了,不多不少,整整40摞,连参与验货的供销社干部也佩服我的聪明。

我父亲拉货从不讲脚钱,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力气是自己的,不值钱。”所以,他总能揽到活。一年后,有几个邻居看我父亲做脚夫挣了一些钱,也纷纷置办板车加入进来。可那时的货源并不多,竞争十分激烈,有两位邻居为了货源还大打出手,闹到派出所,老死不相往来。父亲看了,不住地叹气,后来他主动退了出来。

父亲干过的职业很多。他当过工人,1958年在商丘面粉厂工作,守着小麦面粉竟被饿得跑了回来。又当过生产队长,但由于性格懦弱,管不住别人,不到两年,他主动辞了。还当过屠夫,可看见别人打架时血流满面的样子,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在他的一生里,做脚夫时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期,尽管很辛苦,挣钱也不多,却让我们平安度过了那些困苦的日子。

[ 责任编辑:窦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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