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

特朗普虽然贵为亿万富翁、超级网红和电视达人，但他竞选总统时的票仓却是美国经济衰退和贫富分化大背景下，生活水平日益下降又无望挽回颓势的中下阶层白人。

与之相反，竞选中每次传出对特朗普利好的消息，美国版谷歌上“搬到加拿大”等类的问题就暴增成为热搜——有能力搬迁或移民的自然是中产以上人士；特朗普的最终当选既是美国精英阶层的噩梦，也让他得以在全球搅局，把原本规规整整、文韬武略的国际政坛闹了个鸡飞狗跳、天怒人怨。

这是一种有趣的、人类历史上几乎前所未见的现象，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怎么能够迅速地，“超越”了利益、盟约、价值观等一切牵绊，把全世界的同僚变成对手（日本和以色列不算在内），乃至惹毛了全球精英阶层呢？

因为特朗普有一项突出的“个人品质”——“个人化”的品质，是一个人比国籍、文化、种族更为根本的属性，而美国总统的这项“品质”是他屡放大招、想开罪任何人都不会失手的秘密。

先从历史谈起吧。亨廷顿在其著作《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中指出：十七世纪初到十八世纪的美洲大陆“建立了盎格鲁-美利坚新教的社会和文化”，这是后来的美国独立战争等一系列社会剧变发生的基础。虔诚的建国者们——无论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实业家还是科技工作者，以清教徒精神铸造了美利坚运转至今的政治和经济体制，先民们的思想和文化遗风两百多年来一直影响着整个社会。如今我们看到的各种后工业化文明的表象之下，支撑和保障这个社会运行的核心机制及主流伦理依然是宗教化的，也是与特朗普总统的作风背道而驰的。

英语中有个单词“integrity”，英汉词典中给出的翻译是“诚实、正直”，其实结合东西方文化背景找一个最为贴切的词来对应的话，我们可以把它译作“信义”。于西方人而言，“信义”是个带有宗教底色的词，是作为信徒的基本操守；于我们而言，“信义”是最基本的为人之道，一个地道的中国人的“信义观”与华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密切关联，从“桃园结义”到“水泊梁山”，从“苏武牧羊”到“玄奘取经”，从“门客三千”到“毁家纾难”，从“尾生抱柱”到“梁祝化蝶”，从“赵氏孤儿”到“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从“屈子投江”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其实，犹如数学或音乐对全人类而言都是可理解的通用语一样，“信义”这条作用于人心的天然道德律法，也是地球人通用的。

特朗普，偏偏就在这一点上，一再犯了大忌。

越小的事越能体现一个人的习性。今年4月，特朗普又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他的父亲出生在德国，引起美国媒体掰着手指头批评“这是一年之内第四次就此事撒谎了”。因为老特朗普先生其实生在纽约、长在纽约，白宫对此默不作声。

媒体界早就做得比这次更狠。2017年11月，《华盛顿邮报》发表了他们的统计结果，在特朗普宣誓就职后的298天里，他共撒谎1628次，平均每天5.5次；《纽约时报》等媒体甚至发起了“特朗普精神状态是否正常”的讨论。

其实不止传媒界，从华尔街、硅谷、好莱坞，到学术界、军界、政界……精英阶层如鲠在喉，与现任总统进行着前所未闻的博弈，甚至明里暗里大打出手。

在国际上，特朗普已经多次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在主流阶层看来毫无理由），退出了一系列影响广泛而深远的多边协议。比如，退出将近200个国家参与缔结的《巴黎气候公约》，让全球政治家震惊于美国这个头号霸主已经不能为人类的未来担负责任；退出原与苏联签订而由俄罗斯继承的《中导条约》，让依仗美国保护的欧洲盟友完全暴露于宿敌的武力威胁之下；退出7个国家共同签署的《伊朗核协议》……上述诸般作为，在中国人看来就是大张旗鼓的唯我独尊和背信弃义，不惹毛全球精英人士才是怪了。

时也运也。子曾经曰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对美国摊上这么一位总统，我们也许只管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反正那边时不时地给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来一记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