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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虎

来源:周口晚报

作者:

2019-05-23

老虎是我们乡一中里一个拾馍头儿的老人,个子不高,在我的印象中,总是穿一身黑色的破棉衣,头发前面秃了,后面的有些脏乱,脸总是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只是眼睛,你要是看他的眼睛,虽说免不了会有些眼屎,但眼珠里总有一股亮亮的光,凝聚、闪烁,以至于他在拾馍头儿的时候总能比别人先发现。

学校的饭主要还是馒头,只是菜真是不好吃,汤里倒也能找到一点油星,孤零零地漂在清汤之上。所以很多同学便使了性子,索性将剩下的半个馍掰开揉碎了,远远地扔出去。这种浪费的行为让校园里多了很多拾馍头儿的老人。据说他们把拾来的馍头儿晾在自家的矮墙头上,加水泡泡,可以喂猪。我听跟老虎一个村的同学提起过,老虎拾的馍头儿给他老娘了,家里喂了好几头猪。但好像也说过,老虎也是拿来吃过的。在拾馍头儿的老人里,老虎其实是较年轻的一个。

“老虎,去哪儿?”

“回家。”

“老虎,干啥呢?”

“玩儿哩。”每次问,他都会这样回答。

“别玩了,回家抱老婆去吧……”人们知道他没有娶过老婆,便时常调侃他。

有一次,吃饭时和同学用剩下的馍头儿打闹了一番,当我用脚踢那块馍头儿的时候,没想到老虎一个箭步,正要去拾,我正好踢中了他的腿。他“哎哟”了一声蹲在地上,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块馍头儿。我有些慌,讨好似的捡起馍头儿放在他腰间的蛇皮袋里,连声说“对不起”。

“不碍事,不碍事。”他拉开袋子,遗憾地说,“你看,这馍头儿挺好,扔了怪可惜哩……”

“嗯——”我嗫嚅着,感受到一种惹事之后从未受到过的教育与尊重,脸皮火辣辣的。那个同学一脸茫然,说:“这老虎不是个傻子吗,还会说这些?”

以后,我吃饭的时候再也没玩闹过,再也没扔过馍头儿。

又一年的春天,我回老家去乡卫生院看望得了癌症的爷爷。老人被疾病折磨,骨瘦如柴,看见我来了,竟泪眼婆娑。从病房出来,天下起了雨,我心里也湿漉漉的。

这时,我看到院子里有一位拉着架子车的人,车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身影好熟悉,这不是十多年前在学校拾馍头儿的老虎吗?他确实老了,头发全秃了,脸像榆树皮一样,满是褶皱,暗淡无光,只是眼睛里还有那么一点精神。他把那位老太太轻轻地抱下车子,小心扶着走到门诊室。医生说:“老虎,又来了?今天你娘好些了吧?”老虎没有答话,立在门口,佝偻着身子,他的脊背已经很弯了。

我没有再看,径直走出了医院,任凭冷风刮着我的脸,任凭冷雨淋着我的头……

(夏苏杰 市经济开发区实验学校)

[责任编辑: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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