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恩岭

策划 王彦涛 李建成

在张伯驹的人生故事中，人们谈论得最津津有味的，除了他的收藏以外，可以说，就是有关他的婚姻和爱情了。张伯驹一生先后娶过四位妻子，只有潘素和他白头偕老，而前三位妻子要么是悲剧结局，要么是无奈分手。好吧，我们就从第一位妻子讲起。

包办婚姻

张伯驹的第一位妻子是李月娥，他们的婚姻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典型，可以说，张伯驹首先是封建婚姻的受害者，然后才是封建婚姻的叛逆者。

张伯驹十五六岁时由父亲张镇芳包办，订下了安徽亳州一女子为妻，她叫李月娥。李父曾任安徽督军，李家和张家堪称门当户对。张伯驹18岁时结婚，婚礼办得很豪华、排场。他穿的结婚礼服是黑呢子的，领口、袖口和大襟都镶有一指多宽的金线，肩上有金线织就的肩章，裤缝处也镶有一指多宽的金线。新娘子李月娥穿的是清末民初显贵家庭妇女常穿的那种绣花短袄和盖到脚面的长裙。张伯驹的这套礼服被李月娥一直保存在她的小箱子里留作纪念，由此可见她对张伯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可惜，张伯驹对这门包办的婚姻并不满意，李月娥对丈夫顺从、敬畏的一片深情换来的却是丈夫的冷淡。

可以说，张伯驹结婚时已是“五四”运动的前夕，新文化、新风俗正蓬勃兴起，张伯驹喜欢的，无疑是热情活泼、敢说敢为，有文化、具有鲜明个性的生气勃勃的新式女青年，而李月娥恰恰仍是封建时代大家闺秀，不苟言笑、处处中规中矩的刻板人物，当然不会博得朝气蓬勃、向往新生活的张伯驹的欢心。

李月娥生在清代高官家庭，从小缠足，虽然后来放了，但仍然是小脚，她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更不要说新文化了，她所接受的仍然是《女儿经》之类的，讲求“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封建文化，讲求的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毫无理由的强调服从、孝敬的礼仪。这一切，正好为张伯驹那一时代的青年所讨厌。再加上李月娥从小受父母的宠爱，总有人侍候，她是受父母之命嫁给张伯驹的。她在嫁给张伯驹之前，两人并没有什么交往，更谈不上感情，在嫁给张伯驹之后，虽然对婚姻抱着幸福的愿望，但事与愿违，张伯驹是在不愿意、不甘心的情况下和她结合的。她没有让张伯驹可以欣赏、相爱的特长，也不能侍候、照顾丈夫的生活，所以和丈夫一直没有建立起真正的感情，而且结婚多年也没有生育。

张伯驹很少到夫人李月娥的屋子里，在家的时间也几乎不去看她。李月娥只有终日与保姆相伴，在这种无聊、无奈、孤独、毫无快乐的生活中，李月娥学会了抽大烟，以寻求刺激。抽大烟的恶习既损害了她的身体，也使张伯驹对她更加反感。就这样，她在寂寞、空虚的生活中，成了封建婚姻制度的牺牲品。她因病死于1938年，当时天津闹水灾，张伯驹正在北京，也没有回天津为她料理丧事。

续娶之妻

李月娥还未死时，张伯驹于1921年娶了第二位夫人邓韵绮，这个名字还是张伯驹给取的。那个年代，一些富家子弟都是在已有妻妾的情况下，再另外买一所房子，娶一个女人，张伯驹也不例外，当然他娶邓韵绮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希望第二任夫人为其生儿育女。

邓韵绮当年是唱腔很好的京韵大鼓艺人，这一点正为热爱演唱艺术的张伯驹所喜爱，因此，她和张伯驹很是过了一段和谐而快乐的时光。

邓韵绮长相不算娇艳，也不太善于打扮自己，穿着绸缎衣裳也不比别人更美，主要是当年唱红了的。邓韵绮出身贫寒，所以很会料理家庭事务，她能把张伯驹在北京的生活安排料理得井井有条。

邓韵绮作为一个艺人，虽不是很圆滑，但也很会处理与各方人士的关系，当时在北京的各种场合都是她陪伴着张伯驹，也陪伴张伯驹去各地游山玩水。张伯驹早年的两首词《鹧鸪天》和《秋霁》中提到的韵绮，就是他的这位夫人。特别是《鹧鸪天》一词，更是描述他和韵绮及其他友人一块儿游览无锡时的快乐情景：

甲戌正月下旬偕韵绮同西明夜至无锡，借笼灯入梅园宿。次日冒雨登鼋头渚望太湖，归谱此词。

为惜疏香此小留，碎阴满地语声柔。花光照眼还如雪，湖水拍天欲上楼。

风细细，雨飕飕，计程明日又苏州。客中过了春多少，只替春愁不自愁。

张伯驹经常带着邓韵绮游山玩水并和朋友聚会。即便后来张伯驹调往上海盐业银行任职期间，每到春暖之后，秋凉之前，仍然会回到北京避暑，和北京的文人雅士聚会，吟诗填词作画谱曲，这时都是邓韵绮陪伴左右。

然而，邓韵绮结婚后也没有生育，渐渐地也染上了抽大烟的坏毛病。这样一来，张伯驹也逐渐冷淡了她。1948年，张伯驹与邓韵绮离婚。

邓韵绮与张伯驹结婚后，一直没有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封建古训无疑也是他们关系逐渐冷淡的主要原因。因而，就在他们并没有离婚的情况下，张伯驹于1926年又与王韵缃结了婚，王韵缃这个名字也是张伯驹取的。

王韵缃是苏州人，父亲以行医为生，从家乡出来，来到北京安了家。因为家里生活困难，还曾在姑母家寄住过一段时间。王韵缃17岁时，经盐业银行副经理朱虞生介绍，与张伯驹见了面，张伯驹也看中了王韵缃，就在北池子一带弄了一套小院，给了王韵缃父母一笔钱，和王韵缃结了婚。

结婚不久，王韵缃就怀孕了。张镇芳夫妇知道儿媳妇怀孕后，就把她接到天津家里。不久，王韵缃就生了个儿子，取名张柳溪。

王韵缃生下儿子后，张镇芳自然视孙子为掌上明珠，为了能看着孙子长大，就没有再让儿媳妇回北京。

王韵缃生长在一个比较贫困的平民家庭里，一家人互相关爱，同甘共苦。她在嫁给张伯驹之前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社会，在家里接受的都是忠厚待人、老实干活的朴素教育。结婚之后，也没有社会上那些市侩气，不懂得阿谀奉承、投机取巧。所以，她在家里的表现就是老老实实，孝敬长辈，关爱体谅同辈。她和张伯驹的原配夫人李月娥及二夫人邓韵绮相处得也非常好，特别是对李月娥十分尊重，几乎每天都到她屋里看望、照顾她，直到她去世。由于她这种温顺、朴实的性格，再加上为张镇芳生下个宝贝孙子，张镇芳老两口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