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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湖畔边思曹植

来源:周口日报

作者:顾永磊

2020-07-06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赞美西湖的诗句众人皆知,“惟有柳湖万株柳,清阴与子共朝昏。”苏轼描写龙湖的诗句,却鲜为人知。龙湖比不得大名鼎鼎的西湖,但淮阳人总是自豪地与西湖相比,龙湖虽没有西湖那般群星璀璨、历史名人荟萃,比不上西湖浓浓的历史人文积淀,但三位诗家仙才曹植、李白、苏轼皆为龙湖留下了名篇佳作,被誉为“一代诗宗”的曹植也长眠在龙湖畔边。

沿龙湖南行两公里,一片杂草丛生的田地中突兀起四座荒丘,其中最南端一座最高的荒丘上面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野树,这就是曹植墓。没有阔气的牌楼、高大的墓碑、茂密的古柏,仅在杂草间藏着一个小石碑,上刻“思陵冢”,这便是曹植的归栖之地。墓周边是葱郁的田野,远处零星的房舍更衬托得他突兀高大、孤独苍凉。荒丘上面布满了千疮百孔的盗洞,由于缺乏管理,上面长满了荒草和小树,满目疮痍,联想到西湖周边众多名人坟、墓、碑、塔,以及亭、台、楼、阁,如何比拟?

从小熟知的《七步诗》让曹植才华横溢的形象定格在我幼小的心灵,从《白马篇》“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中可以看到一个踌躇满志昂扬奋发的曹植,《洛神赋》中与洛神相遇,两相爱慕却隔于人神殊途未能交接而心怀怅恨的悲情故事,让他在文艺圈里吸粉两千年。曹植狂放不羁、恃才傲物,他洒脱、率真的形象深受世人喜爱,南朝文学家谢灵运就是他的“死忠粉”,赞道:“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才高八斗这个成语因此而生。

文辞华丽的《登台赋》句句锦绣、字字珠玑。细细品读,曹子建绝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文人。“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拊剑西南望,思欲赴太山”,透过雄健的笔力,我们看到曹植渴望亲临战场用利剑挥洒豪情、不惜以身报国的悲壮情怀。作为纯粹的文人,他没有政治家的深沉、稳重与专注,又放不下文人的激情、浪漫与放荡,纵然才华横溢,却也免不了在政治斗争的激流中被卷入黑暗的漩涡,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法施展。

自以为是懂子建的,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任性而为的官二代形象已在脑海中定格。事实上,他的内心是善良的。翻阅他早期的赠答诗歌可以看出他极富有同情心,作品中表达了对百姓疾苦的同情。曹植写亲情的作品相当多,像怀念自己早夭女儿的《行女哀辞》,为侄子写的《仲雍哀辞》,为曹丕写的《文帝诔》。言为心声,这些作品并非应时造作之文,而是世人不懂子建。他不仅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更是极其注重家庭、亲人感情的人,在他的心中有大爱,家庭感情、兄弟之情高于政治。

在世子之争失败后,曹植的人生航向标已经发生了逆转,告别了昂扬奋发的人生阶段。十二年中,他先后三次被驱赶外封、辗转各地、颠沛流离,陷入难以自拔的苦闷和浓浓的悲愁中,但他的内心仍充满了希望。曹叡继位后,他多次慷慨激昂地上书,渴望自己的才能得以施展。“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诏,效臣锥刀之用,虽身分蜀境,首悬吴阙,犹生之年也。”看到这样笔力雄健、充满战斗欲的文字,很难想像出自文质彬彬的曹子建之手,且是在颠簸流浪时所作。文采斐然、金句迭现的背后,浸透了他多少酸甜苦辣,又隐藏着他内心怎样的苦闷和渴望。

公元232年的新年,曹植从山东东阿被驱封陈郡为陈王,这是他走出政治中心颠沛流离的第十二年,他的思想一直被牢牢禁锢,没有走出建功立业的梦幻,屡次上书给他孤苦的人生屡添败笔。颠沛流离并没有浇灭他内心的希望,初到陈地,一篇《改封陈王谢恩章》慷慨激昂,以笔表忠心。此时的曹植置身古老的陈地,探寻伏羲、神农的宛丘古都,先后写下了《伏羲赞》《女娲赞》《神农赞》等诸多篇章。

陈州大地松风如吟,龙湖水波浪如歌、鸟语虫鸣、月流似瀑。作为纯粹的文人,曹植置身陈地如诗如画的环境中,岂能不陶醉于诗意的生活。此时的子建荡舟龙湖、对酒当歌,挥笔而就美文《芙蓉赋》,“览百卉之英茂,无斯花之独灵”的佳句流传千古。游龙湖赏荷花、种豆锄草、吟诗作赋,此时此景,经历了十二年颠沛流离的子建是否想到了优雅转身,在龙湖畔边建造一片让自己心灵栖息的静修林,岂不超然物外、宠辱皆忘。

子建的骨子里是一个思想正统的人,家族的使命感与责任感让他一直坚持内心的抱负,骨子里的清高和自以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跨越心理障碍,即便颠沛流离、体弱多病,他刚强的内心一直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公元217年冬季,许都一场大瘟疫导致建安七子中的五人死亡,直接摧垮了建安文学,但瘟疫不仅没有击垮曹植,更坚定了他内心的信念。他从科学的角度写下了《说疫气》一文,描述了“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被瘟疫灭族”惨不忍睹的状况。“此乃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是故生疫。”曹植指出“寒暑错时”才导致疫情的发生,他坚持唯物论,指出疫病的发生和蔓延有客观的原因,也有主观的即人自身的原因,较早记录了通过人为隔离控制疫情的措施。

王侯将相骨子里的家族使命感注定他难以置身事外,十二年颠沛流离的悲苦任凭万亩明净的龙湖水也洗刷不去,纵使置身仙境却难以转身。这年冬天,悠悠的湖水带走了初冬飘落的片片残叶,41岁的曹植像无根的飘萍,心灰意冷,在郁郁寡欢中一病不起,带着他反复缠绵的寂寞伤痛,带着他的满腹才华郁郁而终,长眠于龙湖畔边。

为政治抱负追求一生的曹植被自己打败了,所有的哀怨、伤痛、悔恨都随他的躯体埋入陈州大地,作为政治上的失败者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作为纯粹的文人,诗词歌赋文章政论书法绘画无所不精的全才,被誉为“一代诗宗”受世人景仰,留给后世文人墨客的,依然是才高八斗、天真率性、狂放不羁、气度不凡的曹子建。

[责任编辑:王松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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