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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烟火一半诗意——王艺千和他的乡土风情画

来源:周口日报

作者:​董素芝

2020-09-21

董素芝

2008年,北京宋庄画家村里多了一个叫艺千的画家,已近天命之年。王健天命之年的北漂让我想起那个著名的历史伟人孔子,一是因为出游年龄相当,二是都为了理想。不同的是,孔子是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王健是为了拯救自己的艺术理想。因为此前一年,王健的两个孩子双双考上了大学,他终于得以从家中解脱,可以为自己的理想奋斗了。他为自己取名艺千,并走进了中国美协人物画创作高研班。

在我心里,艺千早已是顶呱呱的画家。早在上世纪80年代,艺千就以自己散发着浓郁风情的乡土画成为河南美术界的新秀,他的一幅幅带着烟火味的作品扑面而来,打烧饼的小夫妻、搁大方的老农、树荫下聊天的大爷、放牛的小姑娘等等散见在《河南日报》等报刊,成为豫东美术界的一枝奇葩。上世纪90年代,我和艺千成了同事,他先于我走进淮阳县委宣传部,是淮阳《龙湖报》的美编、记者。因两家离得近,说话比较随意。艺千的老婆常拿他的画打趣,说艺千这个人怪癖,连画出来的画也与人不同,特别丑,要是生活中肯定找不到对象。我们听了时常哈哈大笑,也看到了与众不同的艺千。

绘画论中有一个著名的观点:“作画之病者众矣,惟俗病最大。”艺术嘛,见心见性,明心见性,最忌讳俗字,最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艺千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写写画画,沉迷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偶尔坐在一起,说到不平事却像炮筒子,一点情面都不留。看艺千针砭时弊的样子,那叫一个痛快。我觉得老天对艺千的眷顾,就是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让他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不为俗世所累。

对艺千的关注,还因为他一直是我身边励志的榜样。那时的艺千,一家四口挤在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他每每要趁家人睡觉后才能创作。因洗照片,单位在县委办公楼的楼道下临时搭建了一个暗室,工作之余,艺千在那个小屋里画画。后来,他盖起了楼房,有了属于自己的画室。可天命之年的他却又放弃了舒适的编辑身份北漂了,让我和朋友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但艺千还是那个艺千,别人眼中打拼的日子再次成就了他的诗意和浪漫。他一次次给我和朋友描述他的画家村,一个个青砖灰瓦的院落,保持着四合院格局,是纯朴的古典之美。院里种植着柿子树、石榴树,像老家的院子。秋天,黄橙橙的柿子挂满枝头,写满乡愁。他和一些异乡人在大大小小的院落里住着,时间久了,几个画友今天这家吃饭,明天那家吃饭,在吃饭和聊天中切磋画技。

2017年,是艺千北漂的第十个年头。我和朋友去内蒙采风,路过北京,终于得见画家村芳颜。这时的画家村已多是楼房了,艺千住的地方也由小院变成了楼房,有百十平方米的样子,除一楼有个厨房、二楼有个房间外,大体是简易长筒房。艺千说这里的房屋结构大抵如此,是专为方便画家创作设计的。除了床、沙发等必需品外,他的画室里都是与画画有关的工具,墙上挂满了画,有草图、有构图,还有就要画好的、装裱好的。

参观完他的画室,艺千领着我们在他的画家村转悠了两天,在一个个画室或老房子前陪我们观展、拍照,讲述这里的变化。因为有艺千在,在异乡的画家村,我们流连忘返,没有一点陌生感,像在家乡的感觉。

艺千北漂后,每年要回家过年。淮阳东湖的湿地芦苇荡是他常去写生的地方。冬天的东湖是苍凉的,到处是枯黄的芦苇和草丛。可不管天寒地冷,一早去芦苇荡是艺千必须的节目。若偶遇下雪,我们一定会接到他东湖踏雪的邀请。因为艺千,东湖边的芦苇荡里留下我们许多的笑声和回忆。艺千常夸这片芦苇荡美,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美,他说这里的原生态就像20世纪最著名、最杰出的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笔下的怀乡写生画。安德鲁·怀斯是被赞誉为美国怀乡写实主义绘画大师,可以想见他对艺千的影响。而艺千,以一个画家的敏锐,找准了自己的艺术根脉——脚下的土地和河流。

我一直觉得,艺千是为艺术而生的,他有一颗本心,是一个精神世界纯粹的人。因此,和艺千谈绘画、人生是一件愉快的事,他质朴的语言总是直抵心灵,让我找到艺术的通感。那个冬日,在艺千的画室里,我和朋友与他面对面坐着,当他笑着告诉我们他是当年现代工笔画院里惟一带馒头上学的画家时,我的心倏地被刺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路遥的《在困难的日子里》那不堪回首的岁月。想起躲在一旁吃干馍的艺千,心头再次掠过一种震撼。面对我诧异的目光,他却淡淡地说,吃苦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啥,班上的同学听说后,有的要请他吃饭,有的直接给他带饭,他都谢绝了。他说,能在北京跟着老师学习,这点苦不算什么。

艺千的话让我不知是喜是悲,我知道,艺千是艺术上的苦行僧,这点苦对他确实不算什么,只是,当那些熟知的励志故事在艺千身上见证时,我多少有点悲喜交集。

艺千出生于豫东平原的河南淮阳,他下过乡,扛过枪,打过工,当过编辑、记者,为家中的房子又吃了6年官司,日子没消停过,当然,这些丰富的人生阅历为他的艺术人生作了很好的备份。为坚守艺术之道,他吃了同代人不能吃的苦,守了同代人不能守的道,但艺术在他心中不减。当年,他为了追随他心中的大师李世南先生,曾南下深圳打工两年,边打工边向这位大师学习。李世南先生看了他的画,赞他的画很有自己的味道,并把他收为弟子。

艺千画中的人和物多是普通的、身边的,但无论是柳树下、躺椅上乘凉的老汉,麦垛旁搁大方的老农,街口打烧饼的小两口,拿着扫把凶巴巴打儿子的胖女人,都蕴藉在浓浓的烟火味中,幽默生趣。他的画作也是诗意的,他把自己对生活的记忆和片断化作令人感动的画面,每一笔都带着家乡的泥土气息。他的“文人画”也很生活,陶潜扛着锄头,悠然采菊东篱下;杜甫在被吹散的茅草屋前,迎风而叹;竹林七贤在山林中把酒弹唱,神态凝重,飘逸洒脱;还有,芭蕉丛中的红头巾少女,亦可窥见艺千内心的浪漫和情调,正是这些烟火味,拉开了他与文人画的距离。

近年来,艺千的创作日臻成熟,构图繁复,人物众多,他的一幅作品往往汇聚了上百个人物,如《家乡风味》《童年记忆》《农家》《和谐家园》等,仍是以熟稔、活络的豫东乡风民情为创作母体,仍是生活中熟悉而感人的特定场面。庙会上吹糖人、卖糖葫芦的,卖布老虎、泥泥狗的,地摊卖西瓜和风车的。不同的是,这些都成为他大型创作构图的一个画面、一个片段,更可贵的是,他在作品中注入了一些现代元素。如打台球、高尔夫球的,看大戏的,玩鸟的,人头攒动,人物间顾盼生姿。作品《乐融融》堪称经典之作,整幅画是明快温暖的色调,是熟悉温暖的农家场景。院子周围,黄橙橙的是柿树,绿莹莹的是槐树,屋檐下挂着的是一串串玉米棒,小院里充盈着丰收的景象。院子左边堆满了玉米,一个老奶奶在开心地剥玉米,身边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院子的右边堂屋前是一石磨和一个一个的筐,筐里是红红的柿子。院子正中晾晒着三条被子,好玩的是,以晾被子的绳为界线,小院的男女主人公在打羽毛球,他们在跳跃中打得火热,这一飞一跃,打出了小院的生机与和谐,也显示了艺千在驾驭大场面生活场景上的游刃有余。

一半烟火,一半诗意,正是艺千为我们创造的一个理想艺术境界。值艺千画集出版之际,写下以上这些文字。 

[责任编辑: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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