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
站芳是三天前走的。那天清晨,雪花刚刚扑上窗户,他就拿着车钥匙往外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得去给车充满电,雪天路滑,半路没电抛锚就麻烦了。”
青依没料到,这竟是他消失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等到第二天傍晚,雪越下越密,连小区的路都被封了,站芳还是没回来。不安像藤蔓,从心底往上爬,缠得青依喘不过气来。
青依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去找站芳。
站芳的单位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青依哆哆嗦嗦地推开玻璃门,暖气扑面而来,却没驱散她身上的寒意。前台拨通了部门的电话,没过多久,一个矮胖男人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是雪的青依,愣了愣:“你找站芳?”
“是,我是他女朋友。”青依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
矮胖男人接下来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青依心上:“前几天下雪路滑,站芳经理摔了一跤,伤了,被他老婆送到医院了。”
“老婆?” 青依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她知道站芳有过婚史,但站芳发誓早已与前妻断绝来往。
“大哥,”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刻意的伪装,“能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吗?”男人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她地址。青依转身就往外跑,脚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
站芳是在青依刚离婚时通过婚恋平台认识的。刚开始,她发现站芳走路有点跛,一高一低的。她小心翼翼地问起,他竟红了眼,声音带着哽咽:“那年春节聚会,酒后,亲戚非要开车送我,结果出了车祸,腿伤了。后来工作忙,没做好康复,就落下了病根。 ”看着站芳泛红的眼眶,青依的心一下子软了。
近在咫尺的幸福难道都是虚幻的泡沫吗?青依一边走一边想。推开病房门的瞬间,青依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人。站芳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站芳!”青依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联系我?”
站芳睁开眼,看到她时,眼神先是慌乱,随即就冷了下来,吐出一句让青依听后如坠冰窟的话:“我不认识你。”
青依愣住了,眼泪僵在眼眶里。
“你是哪位?”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青依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女人,手里拎着饭盒和暖水瓶,眼睛里带着明显的倦意。
“我是站芳的未婚妻。”青依声音依旧有些发紧。
女人的脸 “唰” 一下白了,饭盒和暖水瓶 “哐当” 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汤和水洒了一地。她指着青依,声音发颤:“你胡说!我才是站芳的妻子!你是谁?”
站芳闭着眼,脸通红,突然捂着头说:“我头疼……快,快叫医生……”
青依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原来,站芳的腿不是车祸造成的,是小儿麻痹后遗症,还有他和她交往时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青依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肉体,仿佛大梦一场。她想不到,自己掏心掏肺地付出,换来的却是欺骗、愚弄和轻视。
几年后的一个傍晚,青依偶然走过以前和站芳经常走的街道,突然,她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原来,站芳因诈骗被判了刑,出狱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只能靠捡垃圾为生,活像一条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