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华
风是最先察觉秋意的信使,带着夏末最后一丝慵懒,轻轻拂过树梢时,便把绿得发沉的叶子染出了层次。先是银杏镶上金边,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而后枫叶攒着劲儿红,从浅绛到深红,一路烧到山尖,远远望去,倒像是秋阳落在枝头,烫出了一片火。
晨雾总爱赖在田埂上不走。稻穗沉得弯了腰,穗尖的金黄在雾里半遮半掩,偶有风吹过,稻浪便推着雾向前挪,露出田埂边几株野菊——白的素净,黄的明艳,不与满园丰收争艳,只在角落悄悄吐着香。等雾散了,阳光便洒得坦荡,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踩上去时,连影子都带着暖烘烘的秋味。
傍晚的天最是温柔,蓝得发透的底色上,云被染成橘红与粉紫,像被夕阳吻过似的,慢慢沉到远处的屋顶后。归巢的鸟雀掠过晾衣绳,带起晾着的薄衫轻轻晃,衣摆上还沾着白日熏过的桂花香。偶尔有熟透的柿子从树上落下,“咚”一声砸在草垛上,惊起几只蚂蚱,它们蹦跳着钻进枯黄的草丛,像是要把最后的秋光藏进自己的小世界。
秋从不是萧瑟的代名词,而是把热烈藏进了细节里—— 是咬开糖炒栗子时的暖香,是踩过落叶时的脆响,是晚风里裹着的桂花甜,也是田埂上沉甸甸的希望。它慢慢来,慢慢走,把日子酿成了一首温软的诗,读着读着,心就跟着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