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

■王爱民

我当年就读的周口一中位于沙颍河南岸西大街最西侧。校园坐北朝南，三面环水，北依沙颍河，东临西大坑，南临西大街，西傍护城河。校园内风景秀丽，花团锦簇。清光绪年间，这里曾是天津盐商黄杏樵的私家园林，时称“周口大观园”。抗战初期，淮阳沦陷，国民党第七行政公署曾迁此办公。周家口保卫战前夕，中共周口市委在此诞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周口市人民政府在这里建立了周口市区第一所公办中学。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变化，周口一中已是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一流的重点中学，1985年改为职业技术学校，为国家培养了大批栋梁之材。

我于1975年从周口一中毕业，至今已五十载。在那里，我度过了四年半的初中、高中时光，留下了无数珍贵的青春记忆。

我是1971年春季进入周口一中读书的，那时周口市区还有二中、三中两所中学。一中校园干净整洁，砖瓦结构的教室整齐排列，礼堂高大雄伟，实验室里仪器齐全，篮球场和田径场宽敞开阔。校园西侧设有校办工厂，北侧是教师宿舍。

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学校改为春季招生，并实行军事化管理。初中一年级共十个班，我们班被编为“一连九排”。学校所设课程极具时代特色：语文、数学、英语照常，政治课叫“毛泽东思想课”，物理课叫“工业课”，化学课叫“化工课”，生物课叫“农业课”，体育课则称“军体课”，此外还有音乐课，但没有开设历史和地理课。

班主任徐孝芝老师面容清癯，声音有点沙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写一手漂亮的柳体字。教我们工业课的是司徒老师，南方人，清瘦黝黑，大眼睛、高颧骨，个子不高，说着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教我们化工课的是李明武老师，紫棠面色，笑容可掬，讲课时常对着教室后墙，不看学生。教英语课的是赵青山、王腾霄两位老师。王腾霄老师矮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同学说他很像《地道战》中的汤司令。有同学还开玩笑对他说：“王老师，你的英语讲得高，实在是高。”引得全班同学大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1973年春季，我们由初中升入高中，继续在一中学习。由于教育资源有限，按政策，1956年以前出生的学生须下放农村，1957年以后出生的方可升学。周口一中符合升入高中条件的学生，加上从二中、三中调剂来的学生，共组成了四个班。

我在一班。那时一中的高中老师教学水平堪称一流。黄家章老师上语文课时妙语连珠，刘子苗老师在化学课上风趣幽默，李聘三老师上物理课严谨有致，赵青山老师的英语课让同学们听得兴趣盎然。两位数学老师各有风格，杨明义老师慢声细语，讲课细致，张荣山老师则眉飞色舞，声音洪亮……我们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黄老师讲授的《荀子·劝学篇》、张老师教的二次函数，竟在1977年的高考试卷中出现，令人叹服。

高中正是我们身体成长、精力旺盛的时期。1974年下半年，学校北边停滞十年的周口大闸枢纽工程复工，成千上万民工日夜奋战。那时没有挖掘机和推土机，全凭人力和简单的工具，一锹一锹劈开北岸老河堤，人力车一车一车挖出新河道。特别是用链轨拖拉机牵拉十多辆人力架子车爬河坡的劳动场景，就像步坦协同冲锋，壮观无比。我们班的同学被这战天斗地的场面感染，放学后常自发前往工地，与民工一起挥洒汗水……后来，工程指挥部特意给学校送来感谢信，表扬同学们的劳动热情和奉献精神。

时光匆匆，1975年秋天，我们高中毕业，告别学习生活四年多的一中，奔赴农村广阔天地接受劳动锻炼。

岁月沧桑，世事变迁。两年后，恢复高考和改革开放的春雷响起，我们迎来了命运的转折。1975年毕业的同学通过高考等途径完成学业，改变了人生轨迹。有的成为专家学者或享受政府津贴的高层次人才，有的成为公务员或走上企事业单位领导岗位，有的自主创业成为商界精英……

弹指一挥五十年，昔日魂牵梦绕的一中校园已化身现代化的滨江国际新城；碧波荡漾的西大坑，在南寨历史文化街区改造中变为街心文化公园；我们曾挥洒汗水的大闸，经加宽改造更显雄伟；儿时嬉戏的沙颍河，依旧奔流不息……在时代的风雨中，我们这一代人曾艰辛探索，也曾无私奉献。我们无怨无悔，笑看花开花落，任凭云卷云舒，且行且远且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