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发布时间:2025-12-18 来源:周口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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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稀白

嚷嚷了好几天的雪,总算在傍晚下起来了。

这才是入冬头一场正经雪,密匝匝的,漫天飘着,把路边的车捂得严严实实。

小城的夜被雪一衬,倒有几分画意了。

十点不到,我就裹严实出了门——羽绒服外头又套了件老棉袄,浑身上下不透一丝风。

心里琢磨着:这冷得邪乎的天,校门口接孩子的场景会是啥样呢?

远远就看到,校门前已经人挨人了。

女人们撑着伞,头围得只剩双眼睛。

路灯底下,雪片子看得真真的,又密又急,搓棉扯絮似的。

啥样人都有。

瞧见个女家长,趿拉着一双凉拖鞋就出来了,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响,雪沫子溅到脚面上也不管。旁边的熟人见了吓一跳:“你咋恁凉快?”她笑:“家近,几步远!”虽说省事,倒有点辜负这盼了一个多月的雪了。

门口那片雪地,早被各式鞋印子盖满了,横的竖的、深的浅的,交叠着,乱得很,也暖得很。

有个妈,手里吃力地拎着个长条大包,不停地左手换右手,右手倒左手。包袱鼓囊囊的,像是把一半家当都塞进去了。她缩着脖子往前走,雪沫子扑了一身。

儿子出来了。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衬得眉眼更清朗了。他在人群里眯眼瞅了两下,才认出我来:“爸,你咋穿这么厚?”

“冷啊!”我应着。

瞧见他手里攥着一把没撑开的伞,卫衣帽子耷拉在脖子后,头发上积了层薄雪——那是独属于少年的、毛茸茸的浪漫。他故意重重踩一步,雪屑便簌簌从发间抖落。

这孩子,打小就稀罕雪,每年冬天都念,等真下雪了,总要故意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团了雪球在掌心捏来捏去,趁我不备,“啪”一声砸在我背上,然后自己先笑开了,笑声亮堂堂的,能把冷气都震散。

往回走的路上,他说:“今儿高兴,有雪陪着。”

我指指路边树梢挂的雪:“瞧,多好看。”他却说:“我们学校里头才叫好看,白天看更漂亮。”

话音没落,我背上又挨了一记——这回雪球凉丝丝地钻进衣领。

他笑得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脆生生的。

这一次次被砸的感觉,倒让我心里暖烘烘的。孩子一天学习的累,大概就在这笑闹里化开了吧。

雪还在下,密密地落着,落在他肩头,落在我花白的鬓角,也落在所有等在校门口的身影上。静悄悄的,却又沉甸甸的。

编辑:田青叶    审核:韦伟    监制:王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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