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立
又是一年高考时,我参加高考的那些陈年旧事,虽已渐行渐远,但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静下心来想想当年的高考,想想为我无私付出的父母,想想朝夕伴读的同学,想想辛勤育人的老师,心中就弥漫着温暖。这种温暖如同我血管里流淌的热血,营养并滋润着我的生命,每每忆起高考,仍使我思念感怀。
1980年的金秋,我尚不满16周岁。我从县里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一年级,一路奋力拼搏、披荆斩棘,以班级总成绩第二名的身份,挤进了负有特殊高考使命仅有两个班级的高二尖子班。这两个尖子班要用一年的时间,学完高二、高三两年的课程,提前一年参加高考。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使命光荣,我们这些被“拔苗助长”的新军,被高考的战车推向了高考升学的前方。由于我是只“笨鸟”,虽抖擞精神,擂响战鼓,竭尽所能,但面对老师“填鸭式”的教学和应接不暇的课程,仍一知半解,罹患书本“消化不良症”,整天浑浑噩噩。
那时的高考,并非人人都有机会参加。每所学校所分参加高考的名额有限,大致是五个高中毕业生中有一个名额,可谓“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只有通过预选考试,获得了预选指标,才能拿到参加高考的“入场券”,也才有机会迈进高校的大门。然而,我高二毕业时,课本知识的掌握应属“营养不良”,仓促参加预选,成绩并不理想。自己俨然像一个被抛弃的“早产儿”,刚迈入高考预选的门槛,就被挡在了参加高考的大门外。这是我人生岁月中一次残缺的、遗憾的、并未完成的高考,也是我内心久未愈合的伤痛。
我离开了高考预选失败的伤心地——县一高,于1981年的秋天通过入学考试,转读到镇中高三。
大凡毕业后又返校学习的,都被人戏称为“回炉”,其实,以我的学习历程准确来讲,应该是正常升级读高三。
在镇中读书,我笃信自己曾经是县重点高中尖子班学生,学习基础扎实,只要努力,定会在镇中普通学生中“鹤立鸡群”。我很快融入新的班集体,去追寻自己的高考梦。
我从一个单词、一句成语、一段名篇背默开始,不断自我加压,艰辛付出,书本成为我形影不离的朋友。刚进班时,我们班前三十名是清一色的“娘子军”,一个学期过后,我进入班内的前十三名,并有幸作为学校选拔的三十名学生之一,参加了县里举行的全科竞赛。不过,结果却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成为全校唯一一名参赛而未获奖的学生。我感到极度沮丧和失望,信心一落千丈,我对同桌说:“学习太枯燥了,我不想上学了。”同桌笑了笑,然后坏坏地对我说:“想上大学吗?想娶老婆吗?”语言朴实而无华,却蕴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哲理,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想,就学。”他言语不多,却字字值千金。
回到家中,在教研室工作的父亲也得到了消息,但是他好像对我获奖与否不感兴趣。父亲嘴角上翘,微笑写在脸上,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说:“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小失利,不要气馁,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响。到时给我拿回一张录取通知书,比什么都强。”
我做好合理的学习计划,并经常和同桌相互提问、交替回答,互促互学、共同进步,许多重点和“题眼”得以心领神会,成绩也突飞猛进。
五月底,麦穗金黄,麦浪滚滚,也正是玉兰花开散发幽幽清香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骑着自行车来到我家,亲自给我送来了一份“厚礼”——一张盖着学校大印的预选录取通知书,并通知我一天后到校学习,备战七月份的高考。睡梦中,我依稀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建立身体日渐消瘦,该给他增加点营养了。”“是啊,正是用心费力的时候。”父亲接着说。
第二天一早,母亲便挎上竹篮,上街采购“营养补品”。母亲买回来满满一篮东西,茄子、番茄、金灿灿泛着红晕的麦黄杏和七八十个绿皮大鸭蛋。大甜杏吊起了我的胃口,我咽着口水,剥了一个杏子填入口中,满嘴生津,果肉如饴。母亲把鸭蛋外皮洗净,放在胶泥糊中滚了一圈,再把沾满胶泥的鸭蛋在碾碎的细盐中一滚,便一个接一个、一层接一层地把鸭蛋轻轻码放在泛着幽幽光亮的坛子中。这些鸭蛋在我临近高考的半个月内,成为我口中的佳肴,泛着幽光的坛子盛满了深深的母爱。
学校师长恩,父母育儿情。我满怀信心踏进七月的考场,1982年的高考也给了我丰盈的回报。我以全校理科高考第二名的成绩,领回了一张录取通知书,我笑到了最后。
感谢在高考岁月里给予我温暖的所有亲人、老师、同学,让我在高考的经历中窖酿了醇香的美酒,享受了奋斗的甘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