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没有完全冲淡浓浓的年味，可是马红斌家里的空气却十分凝重。

这是大年初六的晚上，马红斌端来热水帮已经90岁高龄的老父亲烫脚。父亲得了偏瘫，烫烫脚可以帮助老人促进血液循环。马红斌坐在父亲对面低着头不敢抬眼，怕和父亲的眼神撞个正着。曾经的往事不自觉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女儿高考后填报志愿时，说是这些年看到了父亲作为医生的辛苦，不愿报考医学类院校。马红斌心里着急，和女儿谈心时声调越来越高。老父亲知道后和马红斌谈话的声调更高，还气得要不吃饭。马红斌明白，越是上了岁数的人越是疼爱孩子。这些年，自己把女儿当宝，老父亲更是把孙女当宝，老人是不想孩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眼前的事怎么对他老人家讲呢，要是对他说吧，怕他伤心，毕竟已经这么大岁数，经不起闪失了。要是不说吧，又担心他老人家以后若是知道了会更加伤心。

“爸，有个事我给您说了，您可一定别纠到心里。”

父亲看着马红斌点头。

“我让您的宝贝孙女报名参加了援鄂医疗队，去了抗击疫情的第一线。我老是想着孩子不锻炼就长不大，我对不住她。”马红斌眼睛红红的。

父亲的反应出乎马红斌的意料，这次，老人不仅没有动怒，反倒很平静。只心平气和地说了句：“这孩子平常就胆大，总喜欢冲到前面，你让她小心些。”

“她就是胆太大，冲在最前面……被病毒感染了。”马红斌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只有自己在原地打转。他用力将两只手摁在盆沿上，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老人沉默了好一阵，问马红斌：“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刚从湖北传回来的消息。”马红斌接着说，“形势很严峻，她们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孩子许是累坏了，疏忽大意了。”

“给那孩子说了吗？”父亲问。

马红斌知道，父亲说的“那孩子”指的是女儿的男友。他说：“还没有。两人说好开了春照婚纱照，‘五一’举行婚礼的。我不知道该咋对他说。”

老人说：“应该对他说，不能瞒着。我当了一辈子医生，也让你选择当了医生。咱当医生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吗？这事说得出口。”

夜伴随着马红斌的翻来覆去慢慢过去了。天不亮，马红斌就早早地起床，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屋子里轻轻踱来踱去。猛然间，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串门？马红斌带着疑问打开房门。对方道：“你好！我们是敬老院的，是你们家有位老人要入住敬老院吧。听老人说他儿子要参加疫情防控工作，这段时间没法照料他，才让他暂时住进我们敬老院的，我们很感动。请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老人！”

父亲看着马红斌，慢慢说道：“是我给他们打的电话，我去敬老院住一段。老话说：‘知子莫若父’，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心里想的啥，想去就去吧，去看看孩子，然后能出点力就出点力，那边一定很需要人手。”

在马红斌的强烈要求下，医院同意他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参与抗疫工作。多少天了，马红斌从没觉得疲倦、觉得累。他想要拼尽全力把病毒早日驱走，哪怕是以命相搏！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