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九月二十三日午后,我完成了历时近一个半月的五千字散文《父亲的幸福》的创作。
搁笔离案之际,心头五味杂陈,几度哽咽。
这部作品简短地回顾了父亲坎坷又厚重的一生,哲理性地还原了父亲生前所承受的现实生活细节。期间修改数次,反复打磨,沉淀数月,有幸在今年5月总第407期的《散文百家》与各位见面,是我的荣幸 ,也是我的意愿。
记录与整合生命里的过往曾经,或者当下正在经历的乡愁,这是我的日常书写。我常常被我笔下的曾经和现状感动得涕泪横流,倒不是我在故事里做了什么触动心弦的章篇,实在是乡愁里的事、乡愁里的人值得去回味、去怀念,去用一辈子来掖藏。
父亲是我的前半生。我的前半生是瓶罐做的煤油灯,父亲是为灯里添油的人。
父亲去了,我也已半生燃烬。对于我的下辈人,父亲在他们心中可能是一个符号,因为他们没见过父亲,无从深解。
在我,父亲的一生是伟大的、悲壮的。与我,与这个家族,与后辈,后辈中的后辈,只要文学不死,这个家族延续不断,父亲的吃苦耐劳精神将被无限深入每个后代的骨髓中去。
如今父亲已故去整整十年,他的身体早已归入大地,他的思想将永远刻入我的脉络。
我生就笨拙,不善远行,在自己精神世界虚构的乌有之地和内心最柔软的地块时时刻刻保存着故乡的一景一致、一瓦一砾,日日守望、终生念想。
时光在一岁岁流逝,故乡大地上的附属物也在一茬一茬地替换,好让恍若隔世的事物随时代走远,尽量使活着的人不再保留对旧年月里的伤感所敏触,站直了腰杆,走未来的路。
故乡它曾经是这片蓝天下,时光轮回中真实的存在,现在被放射到无数个梦境里依然清晰。
我百般辗转,慰藉营生。但这并不妨碍我隔河与旧村相望,实时去怀念心中的那片“故土”。
回望故乡,故乡遥不可及,我顿感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个村落里,我像祖父挂在土墙的斗笠、祖母的风箱、父亲的锄头一样,卑微地活在时光的一角。
我又如一个站在浩瀚星空下掰着指头的孩子,影子被无限放大、再放大,渐渐朝宇宙的一端延长、拉伸,映入无边的梦境中去……
我如今过得如何?心情怎样?有多少爱?几多愁?它不是今天在这里敲击键盘一字一字所能显露的。酸甜苦辣,自在心底凝结,植入灵魂与血液。这个中滋味,是一个人说不出道不明的生命元素。
人进了而立之年,你会陡然发现生命其实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三千繁华,为的是急迫而来、匆匆而去。有时候恍惚得还不如一个梦境真实,整个过程犹如被慢放了的一株庄稼苗,从挂穗到收割,庄稼本身都来不及疼痛,就被农人收进了麻袋。
时光飞逝,转眼数年。有很多人,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无论是雷电交加的黑夜,还是这春满人间的白昼,我再也不晓得他们的消息,他们也将不复再为我消痛担责。这正是我心中的那个故乡日益渐远的因素所在。我心中的故乡就是随着他们的远去而愈加疼痛、愈加明了。
甚或说,我心头的故乡是随着生命里的祖辈父辈的离开而逐步形成的一块伤疤。让我在这以后的以后,乃至无数个以后的人生旅途,不厌其烦、不辞劳苦去描述和舔舐故乡的伤口,在生命的现实过往、每一个桥段里。
我这样去撕裂它,展示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扯开那些逝去的柴米寻常、伤裂欢喜,才能搬出那些曾经在脚下这块土地上鲜活的生命所经受的人间大爱、波澜寻常……
如此,我廖感止痛,不觉多憾!
感恩生命流年,百植千蕊!更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幕后编辑、广大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