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2日
第06版:沙颍文艺 PDF版

愿有素心人 陪你度长夜

常燕

这是我第一次在文字还没有开始正式展开之前,就在题目下方标注上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我知道这篇文字我能一气呵成,且用时很短。

就让我莫名自信一回,因为此刻心中有股劲儿顶着,不诉不休,这大概就是文字之于我的意义吧。

记不清在哪里读到了一句话:有一种女孩子,这一生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因为从来都认为自己不配被宠被爱,所以不敢安心接受别人的好。

那一瞬间啊,我感觉热泪冲出了眼眶。

时隔多年,今日我终于能够回答当年喜欢我的那个男孩在寒冷冬日逃课到我的学校,只为给我送去一件羽绒袄却被我坚定拒绝时质问我的话语。

他说:为什么我送你什么你都不愿意接受?

我看到他眼睛里有泪水闪过,但我就只看了那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向了教学楼。

这些年来,我始终都认为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不需要别人送,哪怕对方也是自己喜欢的人。我坚定地认为我的这种认知和理念没有偏差。然而在不断思索和成长的过程中,我却渐渐意识到或许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而是过于自尊,或者是自卑。

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因为怕还不起对方,因为怕欠别人的,所以不愿意接受。

意识到这一切之后,我开始逼迫自己适当圆融。可是我依然做不到心安理得去接受别人的好,所以当对方给予我一分好,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双倍甚至更多去回报。因为能接受已是我的极限了!

外出培训学习,因为疫情突发,所以原本10天的课程被压缩到7天内学完,原本一天6个小时的课,被延长至8小时。腰椎因为久坐而痛到坐不下去,只能贴在教室的后墙上站着听课,但满心欢喜,因为比起能聆听教授和优秀特级教师的经验之谈,这些身体的折磨不值一提。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上课、做笔记、联想、反思、吃饭、散步、洗漱、读书、休息。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再次开始一天的重复,心无杂念,只想学习,人生若能永远简单该是多么美好。

最后一天晚上8点课程结束,班主任安排第二天的行程,大家都喜悦异常: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洗漱、读书,然后定好车票,给家人发了信息,告知了返程日期。

第二天,按学校安排,做核酸,等结果。上午读书,做读书笔记,原本打算下午要打开一本新书,却不知道怎么了,提不起来劲儿,索性就躺床上休息了一下午。

不觉,天已经黑了,洗把脸,换衣服,起身把桌上的零食收拾了一下,出门给门卫大伯送去几包,顺便道个别。

互相说了几句话,我便返回了。

月色皎洁,树影斑驳,秋日的北京让人觉得格外荒芜,是内心深处没有依赖的孤独感。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上了一只黑色的小狗,身上的毛有点乱,还有点脏。

见我停下,它后退了一步,也驻足不前了。

我蹲下身,想让它靠近一些,它却有些害怕,身子倾斜着,想随时逃掉的姿势。

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它又跟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了主人,还是本身就没有主人,只是饿了累了冷了,恰好遇到了同样游荡的我,以为遇到了同类?总之,我在前,它在后,一直跟到了我住宿的楼下。

回屋也不想读书了,就索性陪它坐一会儿吧。见我坐下了,它也停了下来,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我,带着不信任的眼神。那一刻,我害怕它突然张口说话,更期待它能和我说说话。或许我眼睛里向它传达的信息也是想要靠近但又有些抵触吧。

我猜它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就坦白一些吧。

我顺手脱掉了鞋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把袜子也拧掉了,扔到了草坪上。

小狗或许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我看着它,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

没想到,它真的让我惊喜地往前靠近了一步!我伸出手,它又停了一会儿。

我把胳膊再伸长一些,这次它没有往后躲,反而有想往前挪动的趋势。

我说:过来吧。

它站着不动。

我再次伸手:过来。

它那么乖巧,真的就挪过来了。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一边眼睛看着我,一边走到了我跟前,然后用毛茸茸的头蹭我的手,温顺极了。

那一刻,我的喉咙突然特别难受,嘴巴干裂,压抑许久的难过,再也忍不住了。

人生来孤独,所以出生那一刻才会哇哇啼哭。和母体分离,尔后忍受百味人生、喜怒哀乐。有人从中寻找活着的意义,有人总唉声叹气埋怨命运的不公。无论哪一种人生,都无所谓对错,人生各有各的活法,但恐惧孤独,应该是人类共同的天性。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喜欢的孤独根本不是这个“孤独”:无书可读,无事可做,无话可说,无人可想,亦不被任何人想起。这不是人生,这是炼狱!仅仅就这样生活了几个小时,我已经无法忍受。比起身边这只小狗,人类是多么脆弱啊。

小时候,我特别怕黑。每到夜晚,就一步也不离开家门。有时候逼不得已或被哥哥起哄壮着胆子出门,也是心跳加速,恨不得一步跨到目的地,脑海中各种恐怖的景象瞬息万变,直到气喘吁吁跑回家,“砰”一声巨响关上身后的门,一头扑到姥姥的怀里,一切怪兽妖魔才戛然止步。

姥姥不止一次地担心:“以后长大了还这样胆小可咋办呢?”

我那时总想,大人们为什么不怕黑呢?

现在的我依然胆小,怕一个人待在屋里,怕卫生间的镜子,甚至怕夜里的鱼缸,怕各种声音,但是姥姥不在了。我终于体会到了大人们不怕黑的原因,但我还是不想故作坚强、故作勇敢,只是再没有怀抱可躲了。

苏辛在《度光阴的人》中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像那些消失了的亲友一样,会像一场大梦一样,消失于广阔无边的时间之中。

我喜欢读这类文字,它让我觉得虚无而美好。每当此时,我总能做到不纠结于眼下,不缠身于琐事,而是把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有自由、有爱,有一切美好的所在。

一路走,一路思考,今时今刻我的眼界能达到的就是这些。十年之后,不,或许五年之后、三年之后就是另一种答案了,也说不定。

夜晚再次来临,书桌前的灯光温柔洒落。我知道外面一定很冷,但此刻来自于身边的珍惜和爱,才是现在最想要把握的吧。

2021-11-12 常燕 1 1 周口日报 content_152150.html 1 愿有素心人 陪你度长夜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