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先爱上花园,然后爱上三忙手擀面的。
用电动三轮车载着母亲出了县医院的大门,已临近中午,阳光暖暖地,很是惬意。母亲抱着一包中药,不停地夸赞着今天遇到的医生有耐心,握着手和她聊了很多。母亲很高兴,我也很轻松。
母亲患脑梗已有多年,病情基本稳定。可能是年龄较大的缘故,母亲总是隔三差五要求来医院看一看。每次回去,母亲总是没有吃上几天的药,病情便好了许多。而这几天,她便沉醉在幸福之中。
我明白,母亲需要的是陪她看病的过程,最享受的是陪他在城里吃饭的时光。
询问母亲中午到哪里去,吃什么饭,母亲爽快地说:“到南关三角花园去。”母亲的要求正合我意,三角花园在旧城区,已有好久没有光顾了。
来到三角花园,三忙手擀面的门头格外醒目,或许是手擀面三个字触动了我的味蕾,我急忙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微笑着说:“已很久没有吃过手擀面了。”我笑母亲忘事,母亲在老家跟着哥哥,嫂子迎合母亲的喜好,隔三差五就做面条。或许是没有县城的好吃吧!
我和母亲刚到门口,一60多岁高大魁梧的汉子跑出店来,搀扶着母亲从电动车上慢慢下来。我急忙把车停好,和他一起扶着母亲慢慢迈过两个台阶来到屋里。
屋子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很开阔,除当庭摆了几张桌椅,里面还设置了几个雅间,可供客人要上几个小菜酌上两杯。
我还没把屋子看仔细,靠墙一侧的吧台后一个30岁左右的女士,急忙走出来,一边拉凳子放在母亲身后扶着坐下,一边笑吟吟地喊着大娘。转眼,壮汉端着一杯热茶放在母亲面前。母亲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屋子里收拾的朗朗利利、井井有条,不停夸着干净。
后来,我才知道壮汉叫三忙,是这里的老户,门店是根据他的名字起的,那位女士是他的儿媳妇,算是老板吧,他的儿子是掌勺。
女老板询问母亲需要些什么,母亲节省惯了,只是回答要两碗面条,老板笑着说,这里就只有面条。我笑母亲不识字,咱们进的就是手擀面馆怎能没有面条呢。
我知道母亲的习惯,要了个蒸青菜,便询问附近哪里有卖烧饼的。三忙告诉我北边不远有个牛肉烧饼,便宜又好吃。
待我捧着烧饼回来,两大碗面条已摆上了桌,母亲正准备吃面,面条升腾着热气。我伏下身子,一种熟悉又诱人的味道扑面而来,有葱花和姜丝爆炒的焦香,也有软硬适中的大豆芽的淡香,更有羊肉汤滋润过的手擀面条的清香。
我挑起一大块子面条,升腾的热气瞬间弥漫在眼前,粗细均匀的面条根根浑圆,晶莹又透亮。
透过弥漫的热气,我看到对面母亲脸上满足的笑容。母亲劝我先放下面条凉一凉。我迫不及待探着身子,捉住一两根面条,使劲一吸,热气混着不可阻挡的香气一下子跑到我的口中、腹中,进而渗到我的七窍百骸里。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烧饼,咯吱咯吱似有响声的轻轻掰开,被包裹着的热气立刻冒了出来,一眨眼再也寻它不着,只留下溢着牛油香气焦黄的烧饼,入口酥软相间。
我和母亲正埋头陶醉于烧饼的焦香与手擀面条的醇厚时,临桌上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待我转过身子,只见一个小男孩看着母亲高高扬起的巴掌突然大哭起来。小孩的父亲刚要伏下身子收拾打碎的碗,女老板急忙跑过来,一边蹲下身子收拾碎碗片,一边安慰孩子不要哭,同时还劝孩子母亲不要发火。
小孩的母亲解释说,今天是国庆假期,孩子在家做了一上午功课,为了鼓励孩子,便带着孩子来吃手擀面,三个人要了一碗面,孩子又要了两个空碗,均分着和爸爸妈妈一起吃,没想到不小心把一个空碗打碎了。
小孩母亲正说着,三忙又拿来一个新碗,小孩父亲接过碗把面条分开。小孩母亲急忙站起付钱,并且要付打碎的碗钱,女老板执意不收碗钱,一边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一边安慰男孩慢慢吃,同时宽慰孩子父母不要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是卖饭的不是卖碗的。不收钱的理由朴实又直爽,男孩不断向老板鞠躬道谢。
不觉间,慢慢来了一屋子的客人又慢慢走开了。三忙也终于闲下来坐在母亲旁边,闲聊起来。
我问三忙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他说他是58年出生的,正值麦收芒种季节,俗话说“芒种忙,三两场”,父母没有文化,面对突然来临的第4个儿子,忙上加忙,便给他取名三忙。
我说三忙是迎客忙、待客忙、送客忙,忙着收拾饭桌的女老板不禁和我们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