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09日
第06版:副刊 PDF版

“在中国便是首先的试验”

——鲁迅藏《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赏析

梅斐尔德木刻作品。

张娟

周口市博物馆展出的《愿乞画家新意匠——鲁迅与版画展》中有一本书《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是德国现代版画家卡尔·梅斐尔德(Carl Meffert)为苏联作家革拉特珂夫(1883年~1958年)的小说《士敏土》(士敏土,“水泥”的音译)作的插图。该书是鲁迅编印的第一本外国美术专集,采用中式线装本,封面用磁青纸,开本阔大。该书由鲁迅编辑并作序,1931年以“三闲书屋”名义自费印行。该书现藏北京鲁迅博物馆,保存完好。

鲁迅在1930年9月27日作的《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序言中介绍梅斐尔德及其作品:“关于梅斐尔德的事情,我知道得极少。仅听说他在德国是一个最革命底的画家,今年才二十七岁,而消磨在牢狱里的光阴倒有八年。他最爱刻印含有革命底内容的版画的连作,我所见过的有《汉堡》《抚育的门徒》和《你的姊妹》,但都还隐约可以看见悲悯的心情,惟这《士敏土》之图,则因为背景不同,却很示人以粗豪和组织的力量。”1935年,鲁迅在致刘岘的信中还说过:“我还有七幅连续画,名《你的姊妹》,前年展览过。他的刻法,据Kollwitz所批评,说是很有才气,但恐为才气所害,这意思大约是说他太任意,离开了写实,我看这话是很对的。不过气魄究竟大,所以那七幅,将来我还想翻印。”

《士敏土》是苏联作家革拉特珂夫于1925年创作的一部反映苏联国民经济恢复的长篇小说,以阶级敌人的破坏、知识分子的团结、与官僚主义的斗争、对新型两性关系的认识和对传统家庭观念的颠覆等内容为整体框架。1929年11月,董绍明、蔡咏裳夫妇据1929年出版的《士敏土》英译本将其转译成中文,由上海启智书局出版。此书一出版,译者就将书送给了鲁迅。1932年7月,该书由鲁迅译序并校订修订再版,由新生命书局出版。鲁迅还将梅斐尔德的十幅版画作了译本的插图,并增写了“图序”,鲁迅为此书的校订付出了大量的劳动。董绍明回忆,鲁迅先生“一买到梅斐尔德的木刻图,便由柔石兄拿给我们看。呵!那时柔石兄两手捧图,大家相视而笑的情景,一切如在昨日”。鲁迅对《士敏土》评价颇高,他在“图序”中说:“小说《士敏土》为革拉特珂夫所作的名篇,也是新俄文学的永久的碑碣。”《士敏土》一书,鲁迅还曾购藏过德文版《Zement》,1927年由柏林维也纳文学与政治出版社出版。

鲁迅最初看到梅斐尔德的版画作品是在1930年,据鲁迅日记记载:1930年7月21日,“收诗荃所寄Carl Meffert 刻《Deine Schwester》五枚,共七十五马克(合七十元)”。《Deine Schwester》,德文,翻译为《你的姊妹》,木刻连环画。又1930年9月12日,“收诗荃所寄Carl Meffert作《Zement》木刻插画十枚,直一百五十马克(合一百四十一元三角),上海税关取税六元三角”。鲁迅得到徐诗荃从德国寄来的梅斐尔德的木刻后,十分喜爱,立刻将两套画分别编成画集准备出版。1930年9月27日,鲁迅作序,介绍了梅斐尔德作的十幅木刻插图:“这十幅木刻,表现着工业的从寂灭中而复兴。由散漫而有组织,因组织而得恢复,自恢复而至盛大。也可以略见人类心理的顺遂的变形,但作者似乎不很顾及两种社会底要素之在相克的斗争——意识的纠葛的形象。我想,这恐怕是因为写实底地显示心境,绘画本难于文章,而刻者生长德国,所历的环境也和作者不同的缘故罢。”与此同时,鲁迅也将梅斐尔德的木刻连环画《你的姊妹》编好,并设计了封面。在书的扉页上手书小引:“这女人是你的姊妹,她有一个私生的孩子而且没有工作,以后来摆布的有我们的社会:秩序。”后此书未出版,这部书稿现存北京鲁迅博物馆。1930年12月27日,鲁迅“付商务印书馆印《士敏土》插画泉二百”。1931年2月2日,“是日印《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二百五十部成,中国宣纸玻璃版,计泉百九十一元二角”,书正式出版。

1931年11月,鲁迅还著文《三闲书屋校印书籍》,专门介绍这本书:“德国有名的青年木刻家卡尔·梅斐尔德曾作图画十幅,气象雄伟,旧艺术家无人可以比方。现据输入中国之唯一的原版印本,复制玻璃版,用中国夹层宣纸,影印二百五十部,大至尺余,神彩不爽。出版以后,已仅存百部,而几乎尽是德日两国人所购,中国读者只二十余人。出版者极希望中国也从速购置,售完后决不再版,而定价低廉,较原版画便宜至一百倍也。图十幅,序目两页,中国式装,实价大洋一元五角。”这本书在中国售得并不好,大都被德国人和日本人所购。鲁迅出版此书的主要目的还是介绍新兴版画。1933年鲁迅作《论翻印木刻》一文,说明了翻印木刻的原因是“虽然只对于智识者,我以为绍介了麦绥莱勒的作品也还是不够的。同是木刻,也有刻法之不同,有思想之不同,有加字的,有无字的,总得翻印好几种,才可以窥见现代外国连环图画的大概。而翻印木刻画,也较易近真,有益于观者。我常常想,最不幸的是在中国的青年艺术学徒了,学外国文学可看原书,学西洋画却总看不到原画”。他还说,“倘为艺术学徒设想,锌版的翻印也还不够。太细的线,锌版上是容易消失的,即使是粗线,也能因强水浸蚀的久暂而不同,少浸太粗,久浸就太细,中国还很少制版适得其宜的名工。要认真,就只好来用玻璃版,我翻印的《士敏土》之图二百五十本,在中国便是首先的试验”,并提倡“大家都来制造‘精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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