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锦春 王吉城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国上下掀起抗日救亡高潮。淮阳作为周口抗日前线,战略地位举足轻重。随着日寇步步紧逼,在外求学的孟繁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毅然回到家乡淮阳安岭薛孟庄,加入青年抗日救国先锋队,迅速成长为宣传抗日的骨干力量。1938年3月,孟繁馨秘密加入共产党。
机智完成重要使命
1938年下半年,淮阳抗日形势日益严峻。薛孟庄周边的地主、汉奸与日寇勾结,对淮阳抗日武装构成巨大威胁。
危急关头,淮阳抗日武装组织者薛朴若派孟繁馨等人前往西华,向中共豫东特委汇报工作。豫东特委明确指示,要尽快组建游击队,开展武装斗争,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
然而,当时的环境下,以共产党名义公开成立抗日游击队面临诸多困难,且难以长期坚持。只有借助合法名义,才能有效地保存力量。薛朴若把这个重任交给孟繁馨,让他寻求淮阳共产党组织负责人、国民党淮阳专署民运科科长张文彬的帮助。孟繁馨向张文彬详细汇报了情况。张文彬通过关系请示国民党淮阳专员刘莪青,最终获得批准,并以专署名义下发两张委任状:一是委任薛朴若为淮阳县第五区区长;二是委任薛朴若为淮阳县西北区游击支队司令。
这两张委任状承载着重要的使命和希望, 要将它安全带回并不容易。沿途日寇盘查严密,若被发现就会坏了大事。孟繁馨心生一计,买了一斤茶叶末,小心翼翼地将委任状夹在双层纸中间,再用纸包住茶叶末,然后若无其事地踏上归程。涉过黄水刚上岸,孟繁馨便突然遭遇日本骑兵。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强装镇定,一手拎着茶叶包,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他凭着坚定的意志和出色的心理素质,沉着冷静地骗过日军盘查,化险为夷。
薛朴若等人见到孟繁馨带来的委任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然而,成立游击队还需刻制印章。孟繁馨便前往淮阳北关找熟人帮忙。起初,那位熟人十分害怕,但在孟繁馨反复解释和劝说下,终于答应帮忙。他请来刻章人,在一间小屋里秘密刻章。他们将门窗堵得严严实实,以防被人察觉。在昏暗的灯光下,刻章人连夜赶制出两枚印章。
天亮后,孟繁馨带着印章踏上归途。走到白楼附近,孟繁馨忽见远处日军骑兵逼近。他立刻意识到危险,赶紧拐进棉花地里假装小便,趁机将印章藏起来。敌人来到跟前,见他身上没有可疑物品,便离开了。待敌人走远,孟繁馨迅速扒出印章,一溜烟小跑回到薛孟庄。一路上,他满心欢喜,因为成立游击队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成立游击队还缺少枪支弹药。为了抗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薛朴若带头找亲戚借了一支钢枪。孟繁馨也不甘落后,到姑母家借来一支看家枪。1938年10月9日,淮阳西北区游击支队成立,薛朴若任司令,队员有三四十人。这支游击支队虽然人数不多,却如同一颗火种,点燃了淮阳人民的抗日热情,并逐渐成为令日寇闻风丧胆的抗日力量。
彭雪枫夜授游击术
游击队成立后,队员们缺乏经验,如何打游击成为亟待解决的新课题。这时,新四军游击支队司令员彭雪枫率部队自西华东进,途经淮阳。彭雪枫对游击队非常关心,并作出具体指示。
孟繁馨清楚地记得,一天夜里,月光洒在训练场上。彭雪枫来到游击队员中间,亲切地看望大家。他详细讲述抗日救国革命道理、游击战争战略战术、部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部队与群众的关系等内容。彭雪枫说:“游击游击,要敢游敢击,不敢游不敢击那就什么也办不成了。不要因为人少、枪少就不敢动,要学习贺龙同志两把菜刀闹革命的精神,在战斗中消灭敌人,发展壮大自己。”这些话语如黑夜明灯,为队员们指明了斗争方向。
战斗在除奸一线
孟繁馨机智英勇,被任命为游击队通信员,负责侦察敌情,获取情报。
1938年11月底的一天,汉奸孙二虎部一个排驻扎在大杨庄东头的瓦房院内。孟繁馨等人得到情报后,决定消灭这股敌人。游击队手枪班从西路绕到敌后,首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岗哨。其他战士持短枪,趁着夜色,顺利闯进敌人的住室。敌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游击队员包围,几十名伪军束手就擒。游击队一枪未放,取得全胜,缴获几十支长短枪,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不久,游击队与住在碱庄的汉奸队交战。战斗打响后,大部分敌人见势不妙,纷纷逃跑。但以张老振为首的十多名顽固分子仍龟缩在炮楼里,负隅顽抗。危急关头,孟繁馨与战友巧施妙计,化装成国民党正规军,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敌人炮楼前。敌人误以为是友军,放松了警惕。游击队员们趁机突然开火,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游击队在朱仙寨休整时,由于汉奸出卖,日寇突袭游击队驻地。激战中,游击队教官秦铭俊壮烈牺牲。枪林弹雨中,孟繁馨与战友冒死将秦铭俊的尸体背下寨墙,用苇席盖好后撤退。途中巧遇豫东特委王其梅率领的部队,孟繁馨急忙向王其梅汇报了朱仙寨的战斗情况,并主动请缨带路反攻。但日寇已撤走,大家怀着悲痛的心情,将秦铭俊的尸体掩埋,并严惩汉奸,为秦教官报了仇。
他朝自己“开”了一枪
1939年农历正月二十三,日寇与汉奸纠集300多人,对我游击区进行大规模“扫荡”。前一天晚上,孟繁馨和数名战友住在刘楼村。拂晓时分,敌人突然包围了这个村。孟繁馨等人发现情况后,迅速分头突围。孟繁馨跑到杨庄西北角,身后敌人穷追不舍。情急之下,他闪入一户农家院中,攀上门楼隐蔽。
此刻,如果他对敌开枪,可以打死一两个敌人,但这样不但不能逃脱,还会累及村里的老百姓。敌人越追越近,情况万分危急,孟繁馨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便决然朝自己“开”了一枪。敌人以为他死了,拽着腿把他从门楼上拖下来。开始,孟繁馨强忍剧痛佯死,直至敌人往他鼻子里灌水,他实在憋不住气了,才被敌人发现还活着。敌人恶狠狠地问:“队伍到哪里去了?不说就枪毙你!”孟繁馨毫不畏惧,坚定地回答:“该枪毙就枪毙,队伍在哪里我不知道。”
敌人把孟繁馨押到高堂村。日本军官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用中国话问:“队伍在哪里?”翻译官也上前逼孟繁馨写出来。孟繁馨毫不屈服,用手在地上写出“不知道”三个字。鬼子、汉奸恼羞成怒,派两个日本医官、一个汉奸押着他送往淮阳城。
一路上,孟繁馨暗自琢磨怎么逃脱。当看见押他的三个人在一旁商量什么时,他抓住时机,拔腿就跑。敌人发现后,立刻追了上来,但孟繁馨凭借顽强的毅力和敏捷的身手,最终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孟繁馨住院治疗三个月,伤愈归队后,升任淮阳抗日游击队第二中队中队长,率部队活跃于淮太西抗日根据地。
不能光在淮阳闹革命
1941年皖南事变后,蒋介石掀起反共高潮,睢杞太革命根据地在日、伪、顽夹击下岌岌可危。党组织命淮阳抗日游击队北援睢杞太。当时部分指战员因不愿离开家乡,产生思想波动。孟繁馨在中队长、指导员会议上率先“放了一炮”:“咱们都是共产党员,要服从党的领导,总不能光在淮阳闹革命。党派我们到睢杞太,同样是革命工作。”他与薛丕渡等同志耐心疏导,最终统一了指战员思想。
1941年2月,淮阳抗日游击队开赴睢杞太。孟繁馨任新组建的睢杞太独立团三营副营长。在智取西陵寺、消灭汉奸张秀峰部、围歼付集日军等战斗中,他沉着指挥,奋勇杀敌,给敌人以重创,终使睢杞太根据地转危为安。
设计除汉奸
1941年9月初,上级党组织交给孟繁馨一个重要任务——任淮阳工委书记,重返淮阳领导抗日斗争。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家乡后,他积极发动群众,使当地抗日局面为之一新。然而国民党杂牌军与土匪横行乡里,一些汉奸又兴风作浪,老百姓深受其害。1942年元月,孟繁馨得到情报,汉奸张老健和任朴树在双楼寨成立汉奸联保处,有8支步枪。淮阳工委经研究决定打掉这伙汉奸。孟繁馨召集党员和群众十余人,带着手枪,趁夜赶到双楼寨,用计敲开张老健的大门,活捉并处决了这个汉奸。百姓闻讯欢欣鼓舞,高兴地说:“我们的队伍又打回来了。”
孟繁馨回淮阳时捎带一封信,是中共水东地委书记王其梅写给汉奸孙二虎的,大意是“孟繁馨回淮阳工作,要予以关照”。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孟繁馨见孙二虎死心塌地投靠日寇,便将这封信通过关系送到淮阳日军司令部。日寇正对孙二虎日益膨胀的势力心生猜忌,见信后怀疑其私通八路军。不久,铁杆汉奸孙二虎便被日寇处死在东关外的大桥旁。消息传开,百姓拍手称快,将这座桥改名为“杀虎桥”,以此纪念这场巧妙的除奸行动。
1942年8月至1945年8月,孟繁馨先后任水东独立团副营长、营长等职,历经血战,最终迎来抗日战争胜利。
转战豫皖苏 迎来解放
日本投降后,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大举进攻革命根据地。孟繁馨临危受命,出任太南支队副支队长,率领部队英勇抗击来犯之敌。
1946年9月,孟繁馨率部队配合冀鲁豫军区独立旅,经过两昼夜激战,首次解放淮阳城,歼灭守敌800余人。面对敌人的反扑,他灵活指挥,果断撤出县城,采用分散出击的战术,一夜之间摧毁国民党7个乡公所,缴获大量枪支。
1946年12月,太南支队改编为豫皖苏二分区独立团,孟繁馨任副团长。他带领部队连续作战,迅速打开局面,两个月内建立5个县政权,一年内建立14个县、市政权。1947年,他调任豫皖苏军区第三团团长,再度率部解放淮阳城,活捉国民党专员等千余人。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孟繁馨在铁路系统任职,先后任太原铁路局、郑州铁路局副局长,为铁路事业奉献多年。1987年,孟繁馨因病去世。他的抗战事迹和回忆录,成为人们传承红色基因的生动教材。
(本文参考了孟繁馨回忆文章、《中共周口党史人物传》等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