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亚州
村西头的池塘边有一棵歪脖子柳树,约有十米高,村里人称“柳爷”。我站在远处望去,还以为是位佝偻着腰的隐世高手,倒是挺符合村民给他起的外号。
“柳爷”神通广大,像孙悟空那样会七十二般变化。一到暑假,“柳爷”就变成了天然的游乐场,如果你路过这里,一定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扑通”声——光溜溜的我们站在“柳爷”的脖子上,跳入池塘里,溅起阵阵水花。我们玩够了,疯够了,累了时,“柳爷”就变成了绿油油的遮阳伞,抵挡炙热的烈日,为我们带来清凉。我们坐在他的肩头,戴着“柳爷”赠予的柳帽,吹着柳笛,断断续续的“呜呜”声此起彼伏,有种开音乐会的感觉。
若是无人打扰,我们能一直与“柳爷”游戏,除非听到“崽子们,回家吃饭”的声音,才依依不舍地作鸟兽散,飞一般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因为我隐隐约约已经嗅到了人间美味——炸知了猴。
这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美食之一,那时觉得哪怕是山珍海味也抵不过放入口中嘎嘣脆的炸知了猴香。只不过,那时市面上还没有卖知了猴的,想要捉它,池塘是必经之地。
这时的“柳爷”又变成了盛产知了猴的聚宝盆。在此之前,“柳爷”已经被很多人光顾过,但是我坚信“柳爷”一定会将他的“宝贝”留给我。我打着手电来到“柳爷”身下,昏黄的光缓缓地从下往上照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发现了“宝贝”——六条细腿有力地抓着“柳爷”的身体,不断地攀爬着,棕褐色的外壳上面还带些泥土,那是知了猴刚从土里钻出来。不一会儿,我就在“柳爷”身上捉到了好几只,我知道“柳爷”还是最青睐我的,把最好的留给了我。
后来,村里修了水泥路,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环境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一天,我发现“柳爷”突然不见了,于是赶忙跑回家,焦急地问母亲:“妈,‘柳爷’去哪了?”
母亲擦了擦手,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新房的木梁。我顺着母亲的眼光看去,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柳爷”一直都在,只不过又有了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