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乃庆

赵艳艳和丈夫郝勇几乎是同时下班回到家。

往常，赵艳艳一到家就忙着做饭，而今天，她一进门就拉着郝勇的手坐到沙发上，急不可耐地说：“我们院长今天在医院微信群里给全院医护人员发红包，你快帮我抢一个。”

赵艳艳的神情里充满激动和期待，似乎在告诉郝勇：院长发的红包不仅数额大，而且还有什么意外收获。不料，郝勇一听，微笑的面容一下子不见了，并且显得极为不悦。

刚流行微信红包的时候，郝勇都很喜欢抢红包，不是因为能抢到多少钱，而是觉得很好玩。例如：100元若分成20个红包，不是平均每个5元，而是多少不等，多的达到30元 甚至40元，少的居然有1分、1角。所以，郝勇感到很好玩。起初，他都能抢到大的红包，从去年开始，每次抢到的都是最少的。加上抢红包有点“爱钱”的嫌疑，很有点“伤自尊”，所以，他再也不抢红包了。此时，妻子一进门就让抢红包，他忍不住冷笑道：“一个市级医院的传染科知名医生，为了那10块、20块钱，争着去抢红包，有意思吗？太掉价，不抢！”

妻子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冰冷地问：“我是为了钱去抢红包吗？”

郝勇依然冷笑说：“抢红包不就是抢钱吗？不是为了钱是为什么？”

一向温柔的赵艳艳却忽然怒了：“你知道我们院长为什么要让大家抢红包吗？”

郝勇看到妻子神情的变化，立即面带微笑，用一副亟待解答的神情问：“为什么？”

妻子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今年春节我们计划到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武汉旅游的，为什么没有去？”

郝勇被她前后不搭界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怨怼地反问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为了这次旅游，我早早地联系了旅行社，交付了订金，定好了出行日期。是武汉新冠肺炎疫情迅速蔓延，计划不得不取消，你怎么怪罪起我来了？”

赵艳艳忽然潸然泪下说：“疫情暴发以来，武汉有很多人被感染，全国多地相继也出现感染者，很多人因此与亲人阴阳相隔……每每看到这些消息，你能体会到一个医务工作者的心情吗……”

郝勇也心情沉重地说：“我虽然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当看到不少警察、军人、领导干部奋不顾身奔向疫区，倒在一线，我也一样忍不住泪目。当看到拾荒者、老百姓都纷纷匿名捐款相助，我感动的同时，也不禁心如刀割，对自己不能为国为民作出大的贡献而惭愧……”

赵艳艳忽然冷笑说：“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支持我？”

郝勇忍不住打断她说：“我怎么不支持你了？现在国难当头，你们医院不去琢磨如何战胜病魔，却在这里让大家抢红包，搞游戏，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赵艳艳打断他说：“你错了！我们医院要组织20名医护人员火速支援武汉，全院医护人员听说后，都争先恐后地报名，并写下请战书，唯恐挑选不上。院长看到这情景，感到难以取舍，就想到了抢红包的主意：他发红包，然后根据所抢红包的金额，选定20人赴武汉。我怕我的手气不好，想让你帮我，没想到你是这个态度……”

没等赵艳艳说完，郝勇皱眉沉思了一下，立即打断她说：“这个红包我帮你抢！”说罢，他立即拿起赵艳艳的手机，在她们的那个群里抢了一个红包。

让赵艳艳没有想到的是，郝勇抢到的红包金额只有1角钱。赵艳艳灰心丧气道：“我怕我手气不好，没想到你的手气比我还差。这下完了，我是去不成武汉了。”

郝勇面无表情地一笑，说：“我尽力了。”

赵艳艳忽然满脸怒色道：“你抢那么快干什么？不会稍等一会儿？”

郝勇不高兴地说：“我不抢，你说我不支持你。我抢了，又说我抢快了。你让我怎么是好？”

赵艳艳被郝勇呛得面红耳赤，不仅没有一点歉意，反而怒道：“我看你也和有些人一样口是心非，关键时候还是不想让我去，怕我去那被感染，甚至死在那里。不然，你不会抢那么快，抢了这么小的红包，也不会那么高兴。”

郝勇听了，瞥她一眼，再没有一句话。

让赵艳艳没有想到的是，当天下午支援武汉的20名医护人员名单就公布出来了，赵艳艳禁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第二天，赵艳艳和其他19名医护人员登上了去武汉的征程。郝勇亲自到医院为她送行。车即将启动时，赵艳艳忍不住问郝勇：“抢红包时你为何那么自信？怎么知道医院要从金额最小的开始挑选？”

郝勇没有回答赵艳艳，只依依不舍地说：“到武汉多保重。记住你们医院的院训：不求索取，只求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