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季被《顺治本》收录在侨寓里面。

《顺治本》认为其是蔡桓侯的二弟，蔡哀侯的二哥，但是其他史料却认为他就是蔡哀侯。

《顺治本》认为其是春秋之贤人，但是其他史料却明确记载蔡哀侯调戏息国的国君夫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一

孔子在《春秋》里记载：“鲁桓公十七年，也就是公元前695年，蔡季从陈国回到蔡国，回去的原因是因为蔡桓侯在两个月前去世。”

蔡季回去后就继承了蔡国的国君位置，是为蔡哀侯。

公元前684年，楚国攻打蔡国，将蔡国打败，直接将蔡国的国君俘虏到楚国。

《左传》对此事记载，用了“以蔡侯献舞归”。归，就是将对方国君俘虏并带回来的意思。

当时的蔡侯是谁？献舞是也。

史料相互佐证显示，蔡季，就是蔡哀侯献舞，是蔡桓侯封子的弟弟，蔡桓侯没有儿子。按照礼仪，他的弟弟应该继位为君主，这种情况下，蔡季才当上君主。

《春秋榖梁传》记载称，蔡季是蔡国贵人。这是当然，君主的弟弟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还有一种说法：蔡季能回蔡国当君主，陈国出力不少。陈国愿意为蔡国出力，是因为在十年前蔡国帮助了陈国。当时，陈陀杀了公子免自立为国君之后，是蔡国帮助太子免的三个弟弟将陈陀杀死了。

《顺治本》对蔡季评价非常高，说蔡季这个人给他权力他也不会乱用，给他国家他也不会据为私有，远方的人不会叛变他，身边的人不会受到他的压迫，是春秋时期的大贤人。

不知道《顺治本》依据何种史料，《左传》对其回到蔡国继位，用了“蔡人嘉之”四字。嘉之，就是称赞的意思，由此知道蔡季是一个德行靠得住的人。

这么一个人人称赞的君子，为何会调戏息国的国君夫人呢？

二

至于蔡季何时来陈国的，有不同版本。

《顺治本》说：“蔡桓侯没有儿子，就想立他的三弟献舞为继位人。”

立老三，那让老二怎么想？

老二就仿照古人的做法，自己主动避开，流浪到陈国去。

老二蔡季所效仿的古人就是周朝的先贤泰伯。

泰伯是周朝先祖古公亶父的长子，他的母亲是在《诗经》里大加赞誉的太姜。太姜有两个弟弟，分别是仲雍和季历。

季历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文王姬昌。

季历和儿子姬昌深得古公亶父的欣赏。

古公亶父想把自己的位子传给季历，以便传位给姬昌。按照规矩，位子本来是要传给嫡长子泰伯的。

既然父亲有这样的心思，作为嫡长子的泰伯有两种出路：一种是像那些逆子一样忤乱造反；一种是自己想法设法离开，以成全父亲的想法。

君子之心的泰伯采取的是第二种出路——离家出走。

难得可贵的是，老二仲雍读懂了父亲的想法，和大哥采取了同样的招数，也离家出走了。

家里就剩下了季历，传位给季历，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

按照《顺治本》的说法，蔡季是为了不妨碍蔡桓侯传位给献舞而主动离开的。所以，《顺治本》才狂赞他为贤人。

关于蔡季离开蔡国到陈国的原因，还有个说法——蔡季在繻葛之战中战败了，内心羞愧，才躲避到陈国。

繻葛之战在战争史上非常有名气。

战争的起因是郑庄公不觐见周天子，引发周天子要讨伐郑国。蔡国是周天子的军队之一，双方在繻葛进行交战，郑国用鱼丽阵法将周天子的军队打得满地找牙，周天子在战争中也受了伤。

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震动。

蔡国的军事将领就是蔡季。

蔡季有愧于周天子，也有愧于蔡国人民，只好流浪他乡。

按照这种说法，蔡季应该在陈国居住有十几年之久，繻葛之战发生在公元前707年，蔡季回国是公元前695年。

这种说法在《左传》《春秋》等史料中没有查询到。

如果按照《顺治本》的说法，蔡季是为了便于蔡桓侯传位于献舞而避开的，他在陈国的时间不会很长。因为蔡桓侯不会很早就明示他要传位于献舞，没这个动力，也没这个必要。

《顺治本》记载蔡季在献舞继位之后就回到蔡国奔丧了，并积极为蔡桓侯请封谥号。

从来到走，应该没有几年，但《顺治本》的说法不可信。

三

权力应该是毒药。

继位之前的蔡季，不仅蔡国人称赞，就连陈国人都称赞，所以襄助他继位成功。

当时的蔡季内有百姓之赞誉，外有诸侯之相助，是个值得期待的君主。

大家都觉得蔡国要过上好日子，但没有想到蔡季在位10年后，私欲逐渐膨胀。

膨胀到什么程度？他居然打起了小姨子的主意。

妻子的妹妹被称为小姨子，就是从蔡季这开始的。

蔡季的妻子哀妫是陈国国君的女儿，哀妫有个妹妹，嫁给了息国国君，后世称为息妫或息夫人。

关于息夫人的诸多传奇事迹，可参阅周口作协主席柳岸所写的《公子桃花》一书。

公元前684年，息妫回娘家时路过蔡国，蔡季听说后非常热情，非得让息妫停留几日再走。

蔡季说：“这是我的小姨子。”

蔡季在与息妫见面时，态度极不严肃，言语轻浮，令息妫感觉受到了羞辱。

息妫回到息国后，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息侯，息侯很生气，定下计谋报复蔡季。

息侯对楚文王说：“你们来攻打我时，我去向蔡季求救，蔡季来救我时，你们乘虚攻打蔡国，这样你们必胜。”楚文王一听，有利可图，就答应了，立即发兵佯装进攻息国。

息国向蔡季求救，蔡季不知是计，就发兵去救息国。楚军立即发兵攻打蔡国，在莘地打败蔡军，活捉蔡季，并将蔡季带回了楚国。蔡季万万没有想到，一次不起眼的调戏，竟让自己成为囚禁之人。

楚文王没有立即杀掉蔡季，而是将其养了起来。蔡季在楚国住了几年，发现楚文王也是贪美色的人，于是趁机说：“天底下最美的人就是息妫。”楚文王很好奇，就想看看息妫究竟美到何种地步。

楚文王找了个理由到息国去，要求见见息夫人，谁知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楚文王起了歹念，他一方面以礼仪来招待息侯，一方面命令军队立即进攻息国。息国是个小国家，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楚国灭掉了。

楚文王将息妫带回楚国。

蔡季终于报了息侯对他的算计之仇。

但好景不长。息妫到了楚国后，一直郁郁寡欢，不开口说话，被楚文王逼急了，她才幽幽地说：“我一个女子侍奉两个男人，求死不得，我有什么好说的呢？”楚文王为了取悦息妫，就发兵进攻蔡国。

因为息妫知道，这一切都是蔡季搞的鬼。

就这样，蔡国又一次遭受战争之灾。

四

按照《史记》记载，蔡季到死都未能再返回蔡国。

在楚国被软禁9年后，公元前675年，蔡季客死楚国。

这是一个悲剧人物。

广受赞誉时处处是君子之风，被人诟病时竟然让人觉得不值得同情。

一时之轻浮，一生之遗憾。

在陈国居住的时间无论长短，都是在其继位之前的事情，那时的他应该以君子之德行而处事，应该对陈国的子民有所化育，因此以本文以记之。

参考资料：

1.《春秋榖梁传译注》，承载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2015年1月第八次印刷，P100。

2.《春秋公羊传译注》，王维堤、唐书文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P92。

3.《左传译注》，李梦生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2014年9月第10次印刷，P63、P97、P122。

4.《史记(评注本)》，岳麓书社，韩兆琦评注，2012年10月第一版，2016年6月第14次印刷，P528。

5.《顺治本校注》，温敏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11月第一版，P195。

6.《春秋》，孔子著，吉林文史出版社，孙建军主编，2017年1月第一版，P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