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01日
第08版:文化周口·铁水牛 PDF版

放寒假(乡村记忆)

■唐运华

我每次想起年少时光,放寒假都是其中一段温馨的回忆。

我小学是在离家两公里远的大崔小学上的,家和学校之间是一条曲折的田间小路。冬天天还没明透,我和伙伴们便踩着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去上学,路两边是披着霜雪一望无际的麦田。那时我的手、脚、耳朵经常被冻伤,晚上在被窝里双脚奇痒。中午放学时,冻路融化,我们挑路边泥少处走,棉鞋还是免不了粘满泥浆。

一进入十一月,我便不厌其烦地问母亲什么时候过年。终于放寒假了,我和伙伴们拿着寒假作业本、搬着凳子回家,那种欢呼雀跃的心情难以言喻。不过,心里还夹着隐隐的不安:几天后通知书下来,如果成绩不理想,会不会挨吵、罚跪,硬着头皮听父母一遍遍数落?记得有一年,我的语文只考80多分,回到家,母亲让我跪在东屋用玉米秸、麦秸铺的地铺上,用豫剧中花木兰教育弟弟的戏词数落我:“贪玩耍肆散光阴。”

我初中是在老君台中学上的。学校最后一排房子紧挨着老子升仙台,每逢初一、十五,老君台上空袅袅的烟雾会飘到学校,有一种特有的香味。期终考试,我们如临大敌,每人一个桌,不准抄,考场无比安静,只听到沙沙的答卷声。我面前放着数学考卷,有几道题不会,急得抓耳挠腮。窗外传来上香时伴随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香的气味飘进鼻孔。我努力集中精神,手心沁出了汗。我怕拿回通知书时看到父亲黯然的神色,怕听到他数落我后那一声长长的叹息,父亲的叹息让我听了惭愧、心痛。

考试后放假离校,房瓦上积着残雪,寝室里同学们都在收拾行李。学校距我家十公里,属于近的,有远路的同学距家四五十公里,会骑车结伴而行。把盖过一冬的被子叠放在自行车后座,用绳子捆紧,车把上挂着书本和生活用品。我骑的是一辆浑身黑锈、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每两三周回家一次,用它带小麦交给学校换馍票。班里的同学大多来自农村,他们的自行车也都破旧。我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感觉身轻如燕。那时的311国道只有现在的乡村公路宽,连接国道和学校的是县城东关一条土路。

来到村西大路,看到田野里白雪皑皑,路中间存有一片片未化尽的残雪。“故乡,我回来了!”我在心中大喊。一道黑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啊,是我家的黑狗!不知道它是怎么得知我归来的消息的。它俯身、抿耳,急速向我奔来,到我跟前,使劲摇尾巴,竖起前肢扑向我,用嘴轻衔我的手,“呜呜”地叫,急切表达多日不见的思念。到了家,母亲关切地问我饿不饿,说早就把我的被褥铺好了。家里的一切还是那样熟悉、亲切。

放寒假后,每天便是帮助大人为过年做准备了。那时候虽然穷,但对于过年,家家户户都像迎接盛大、神圣的节日,赶集割肉、捕鱼、蒸馍、炸丸子、上供、上坟、走亲戚等,对待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过年图个吉利,大家期盼着美好的生活,如果不精心准备,好像就亵渎了祖宗神灵,是一年中的一大憾事。

人到中年,又临春节。岁月过滤掉苦,只留下甜。回想起小时候放寒假、过年的日子,心里仍充盈着温馨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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