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山

2023年8月18日，我到鹿邑县参加“文明探源我来说”志愿服务活动，当天下午顺便赶往王皮溜镇调查刘大庄新四军第六纵队抗日游击队留守处旧址。我想到王皮溜历史上曾经出过进士，即问询同行的县博物馆同志，此处是否还留存进士第。在旁的刘大庄村党支部书记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说龚店行政村王庄村有几间老房子，好像与进士有关。这个消息让我们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赶往那个出过进士的村子。

赶到王庄村，已是午后两点多，蝉噪声声，暑气蒸人，村里道路少有行人。我们行至村边的一座小砖桥，只见桥头处一户人家的门旁置放着一个老旧的石柱础，心想进士第距此不会远了。恰好有一村妇骑着三轮车路过，我们便上前询问，村里的老房子在哪，村妇为我们指了一下方位，说那里长虫（蛇）多。我们沿村边沟渠旁的小路前行，转过另一座小砖桥，才找到这座掩藏在现代楼房中的老建筑。其看起来虽不算高大，但它那饱经沧桑依然坚固、砌筑讲究的墙体，灰色整齐的瓦垄，高耸的房脊，还是彰显出房屋主人的不同寻常。

我们从老建筑屋后转到庭院前面，只见大门紧锁，看来久已无人居住。我们只能立在院外的菜地里隔墙瞧望。偌大的一处建筑群，如今只剩下此座老房子，砖木结构，两面坡，面阔三间，前出廊厦，前檐下额枋上嵌着精美的木雕，山墙与额枋处墀头上的鹿回头砖雕栩栩如生。

当我们品评老房子时，一位84岁高龄名为王开泰的老者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位老者，精神矍铄、头脑清楚，让我们了解到了这座老房子及其主人的陈年故事。

据王老先生讲述，这座老房子的主人本来姓王，清朝出过几位进士。老房子原来规模很大，有东西跨院，房屋的正脊还饰有瑞兽、铁枝子，后来大多建筑被拆除了。从这处宅院走出去的进士，一位跟过曾国藩，当过四川布政使；一位当过翰林。在四川当政的进士没有子嗣，王老先生的祖上就从附近贾滩来此过继当了嗣子。后来，土地改革，这座王家进士第分给了赵家。目前，房屋的赵姓主人在县城上班，很少回来居住。老旧的房子看起来有些落寞，让我们感到了岁月的无常。

老者所言曾任四川布政使的这位进士叫王德固，字子坚、桓之，道光十五年（1835年）乙未恩科举人，道光十八年(1838年)戊戌科三甲第39名进士。历任刑部直隶司郎中，江南道、广东道、京畿道监察御史，江西南安、赣州知府，兼署吉南赣宁道等。同治四年（1865年）2月，经两江总督曾国藩保奏，参与攻克金陵（今南京）有功，奉旨以道员仍留江西补用。同治五年（1866年）10月，奉旨开缺以道员归班补用。同治六年（1867年）3月，经李鸿章保奏，赏戴花翎，任江西按察使。同治八年（1869年），任四川布政使。光绪元年（1875年）去职。

王德固有位胞兄叫王德炳，也是一位进士。王德炳，字子范，道光十二年（1832年）壬辰恩科举人，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甲辰恩科二甲第59名进士。他比王德固早一科考中举人、晚一科考中进士。弟兄俩在12年间相继中举、登第，这在地方可谓荣耀。王德炳中进士后，署湖北郧县、竹山知县，补任蒲圻知县，未及赴任，母亲去世，便回乡守孝了。后起复署直隶盐山、青县知县。同治元年（1862年），补任永年知县。后署成安知县。所任之处，皆有政声，吏民爱之。

王德固弟兄俩能够连年中举、登第，与其家教家风有很大关系，由光绪《鹿邑县志·王德炳传》关于其父亲的记载可以窥出端倪：“父霁，邑庠生，勇于为义，而持躬谦退。尝行田遇盗其禾者，迂道避之，里邻称其长者。”王氏的谦恭良善深深影响了后人。王德固之子王珊、王琛接连考中举人、进士，显然与王氏的家风有关。

王德固子王珊，字铁樵，咸丰八年（1858年）戊午科举人，咸丰十年（1860年）庚申恩科二甲第21名进士。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后历充国史馆协修、功臣馆纂修。同治三年（1864年）任湖北乡试副主考。

王珊弟王琛（1840年~1901年），字燕生，号雪庐等，咸丰十一年辛酉科（1861年）举人，同治元年壬戌科（1862年）二甲第35名进士。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光绪年间，历任福建邵武、温州知府。擅书法、金石篆刻，辑有《雪庐百印》，印文内容记录了其为官从政经历、生活轶事及人生感悟。如他在“做好官”印上方撰文：“看破世界，乐得做好官，做好官不必穷，亦不必不升官；劣官不能升，即升亦不能久做。好官即一时不能升，未有持久不升者，何苦不做好官？又心中坦然，中夜敲门不惊。若做劣官，使尽机谋，不能一定发财，又有官法可畏。遇一认真上司，使无藏身之地也……”其思想之深刻、认知之清醒，作为封建官吏，殊为难得。

鹿邑县王皮溜镇王德固一家四进士，其进士第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这处老建筑无声地诉说着王家曾经的显达尊贵和良好家风，激励着地方代代学子发奋读书，为报效国家而不懈努力。目前，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正有序推进，希望这座进士第能够得到有效保护，进一步挖掘其文化内涵，为弘扬周口优秀传统文化、助力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起到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