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4日
第07版:文化周口·书香 PDF版

纸页间,岁月生香

编者的话

四月芳菲至,书香满人间。在“世界读书日”到来之际,我们撷取三缕书香以飨读者。三篇文章如同三把钥匙,开启不同维度的阅读之境。愿这方寸墨香能给予您重抚纸张的温度,在文字星海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灯塔。

唯愿书香伴流年

◇杨亚爽

年少时,我生活在一个贫穷闭塞的乡村,家里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和一部收音机,除了课本,几乎没有其他书籍。清楚地记得,我看的第一本课外书《西游记》,是哥哥借来的。哥哥看书时,时而偷笑、时而皱眉、时而叫好,如痴如醉的样子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把脑袋凑过去,哥哥却嫌弃地一把推开:“去去去,小孩子看什么看!”

哥哥看完后把书藏在枕头底下,我等他走开,马上偷偷拿出来,躲到屋后的猪圈里看起来。我坐在猪圈的围栏上,一边是哼哼叫唤的母猪,一边是臭气熏天的粪坑,苍蝇在粪坑上“嗡嗡”飞舞,我全然不顾。我用小学两年学到的有限知识,先看图,后猜字,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书上的每一张插图、每一个字,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在我面前绘制出一个奇妙的世界。到了晚饭时间,我听到母亲呼唤我的名字,我伸伸麻木的腿,想跳下栏杆,不料脚一麻,身子一歪,掉进了猪圈……浑身臭烘烘的我被母亲责骂了许久,气急的哥哥弯起中指在我头上狠敲了两下。这些不愉快我全都没放在心上,但第一本课外书带给我的欢喜,却一直难以忘记。

我是幸运的,跟着爱读书的哥哥陆陆续续看了不少课外书,不知不觉间受到村里小伙伴们的仰慕。当我们一起在树林里玩耍时,几个失学的小姐姐便说:“你看的书多,给我们讲讲书里的故事吧!”小小的我自然求之不得,提着篮子坐在田埂,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起故事来。在小伙伴们仰慕的目光中,我早早地感受到知识的价值,内心也升腾起自豪感。

世上没有白走的路,更没有白读的书。因为喜欢阅读,我的作文水平在班上拔尖,上四年级时参加全县小学生作文比赛,获得了二等奖, 后考进重点中学。中学有阅览室、图书馆,丰富的藏书让我如鱼得水,畅游在知识的海洋。我如饥似渴,一本接一本地读,《平凡的世界》《狼图腾》《四世同堂》……我用有限的课余时间,把这些名著读了个遍。书像一个朋友,默默无声却悄然改变了我,使我思想丰盈、视野开阔,心里产生强烈的创作欲望。于是,我试着拿起笔抒写自己的情感,竟然有一些文章见诸报端,变成了铅字。从此,阅读与写作成了我的最爱。

参加工作后,我没有放弃读书这个爱好,工作之余常到附近的图书馆读书,在书海里遨游,在书山中漫步,任书香萦绕,任时光流逝,享受宁静的阅读时光。

成家后,我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我将四壁都摆上书柜。闲暇时,我去书店淘书,优惠时,我在网上抢购,或者文友赠送,或者投稿收到样刊……渐渐地,家中竟也藏书几千本。每次置身于书房,抚摸着一本本书,我便觉得自己是那么充实与富有。

社会飞速发展,获取知识的方法越来越多,读书早已不是唯一途径,书也不再是稀罕物,倒是爱书的人渐渐稀罕起来。但我依旧对书痴迷,对购书乐此不疲。爱书的人,有书可读、有书可藏,这就是人生幸事。

唯愿此生,总有书香伴流年,不负韶华,不负书香时光。

书页间的命运转折

◇张保全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回首走过的路,自己从偏远乡村走出来,到市区当一名民警,是书改变了我的命运。应了我三叔的那句话,“读书才能有出息”。

“念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有什么用?把课本背熟了才能考高分!”脾气暴躁的父亲,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小说,暴跳如雷。四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父亲时,这一幕便出现在我的脑海。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向同村的学长借了一本外国小说《天鹅行动》,在昏暗的油灯下翻阅时,被放工回家的父亲发现,差一点儿他就拿起屋角的扫帚疙瘩。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生于新中国成立前的他们没有念过什么书。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没有挤过高考“独木桥”的我,穿上绿军装,迈进了火热的军营,从连队文书到军校学员,是书的陪伴让我一路向前。路遥的小说《人生》我翻看了不止三遍,其中诸如“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都满意”的哲语,给我启迪,让我正确面对生活中的困惑。在部队的十余年里,我自费订阅了《十月》《收获》等刊物,转业那年,邮寄回家的包裹中,它们占了很大的分量。

从军营到警营,我对书的迷恋仍没有减退。在公安机关工作的近二十年里,四年评选一次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我都会拜读。梁晓声老师的作品《人世间》里,周家三代人的家国情怀给我以心灵上的洗礼。生于高原长于高原的作家杨志军,以笔墨耕耘,绘出《雪山大地》,深情回望了老一辈建设者的奋斗精神,他们信念坚定、无私奉献,为青藏高原的建设和发展贡献了青春乃至生命。作品中的每一个情节都能激发我向困难挑战的勇气和力量。

业虽欠精,尽力不歇。穿上警服后,我一直在办公室工作,起草计划、撰写总结,获得了领导的认可。向媒体投送的通讯、消息偶有见报,虽呈现为“豆腐块”“萝卜条”,也自得其乐。

“纸张有厚度,文字有气息。多读一些书籍吧,开卷有益。”上高三的儿子每次回家,我总是这样劝他,备考时间紧、网络很有趣,但书籍是“文化大餐”,丰盛且有营养。

灯下阅读醉人心

◇张菊英

窗外的路灯于夜色里晕染出朦胧光斑,我的台灯却在玻璃上投下一方澄明。这样的时刻最适合翻开线装书,听纸张在指间沙沙作响,任墨香与案头茉莉的幽香在灯下交融。

二十多年来,虽然已经换过好多根灯管,但这盏心爱的老台灯仍然顽强地为我服务。它看过我读《陶庵梦忆》时眼角的泪,照过《夜航船》古旧的扉页,此刻又温柔地将灯光落在我正在批注的《庄子》上。

春天的夜晚总带着某种情调,当街上的喧哗声渐渐消散,房间里台灯的光便成了天地间最鲜活的生灵。去年重读《红楼梦》,正逢桂花盛开,夜风裹着甜香挤进纱窗,书页间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竟与窗外簌簌落花声叠在一起。那晚忽然懂得,黛玉葬花何尝不是对光阴最温柔的抵抗——就像此刻灯下独坐的我,在与时光对弈中偷得半刻永恒。

某夜读《浮生六记》,忽闻雨打窗外的竹叶声。芸娘煮荷花茶的细节在雨声中愈发真切,恍惚看见沈复正在西窗下展卷,檐角铜铃与我的老台灯发出同样的轻吟。这样的时刻,文字不再是平面符号,倒像从灯影里生长出的藤蔓,将已经逝去好多年的日子编织成可供触摸的锦缎。

父亲留下的《唐宋词选注》总搁在灯下最显眼处,泛黄的批注里藏着他的青春:某页夹着一张褪了色的新年贺卡,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旁画着流泪的小像。去年清明重读苏轼词,突然在书缝发现几茎干枯的迎春——原来父亲年轻时也爱做干花书签。台灯把花瓣的影子投在“夜来幽梦忽还乡”的字句间,让我如同感受到两个跨时空的读书人隔着光阴对坐。

前年失意时夜读《小窗幽记》,作者陈继儒说“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我却总觉得是自欺。直到某个雪夜,台灯突然闪烁两下,惊觉抬头,玻璃窗上的光影与书中插画的茅檐竟浑然一体。那一刻突然明白,原来所谓的桃花源不在世外,而是在心头这盏不灭的灯里。

老台灯的铜底座已生出斑驳绿锈。年华匆匆流逝,它见证了我从青涩学生变成肩负家庭与事业重担的顶梁柱,而它始终保持着初见时的光芒。灯下的书香,如同一坛陈年老酒,越品越有味,越醉越深情。

那些与书共度的夜晚,被我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成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时光如何流转,这份对书的热爱与执着始终如一。它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我前行的道路,给予我无尽的温暖与力量。

今春整理书房,在箱底翻出大学时的读书笔记。稚嫩的笔迹里躺着普鲁斯特的玛德琳蛋糕、博尔赫斯的《沙之书》,还有抄录泰戈尔的诗时不小心滴落的茶渍。台灯下重读这些文字,忽然听见二十岁的自己正在隔壁朗诵“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而此刻的我,正隔着岁月与她相视而笑。

子夜的城市依然醒着,外卖电瓶车的灯光不时划过窗帘。我的老台灯却像艘不沉的小舟,载着我在书海里漂游。有时觉得读书人都是时空的窃贼,借着这缕微光,偷来庄周的蝶、陶渊明的菊、李白的月、李清照的雨……当晨曦初露时合上书卷,灯罩上凝结的夜露,恰似阅读者与古人神交时,不小心遗落在今朝的星芒。

2025-04-24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272474.html 1 纸页间,岁月生香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