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田亚楠

9月10日17时，豫东平原上的鹿邑县任集乡赵楼村渐渐安静下来。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赵小伟夫妇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自家庭院。红彤彤的礼花碎屑铺满一地，像是给院子铺上了一层喜庆的红毯。就在今天，他们的儿子赵亚豪迎娶了新娘孟雨。

“心里踏实了，高兴！”赵小伟一边清扫一边盘算着花销，脸上的笑容藏不住。这场让他期待了一年的婚事，办得顺利又圆满。

婚事的筹备从一年前的订婚开始。提到订婚，就少不了彩礼，尤其是豫东地区的农村，常被贴上“高价彩礼”的标签，这也一度是赵小伟最担心的问题。

“爸，我和孟雨商量好了，他们家不要彩礼。”儿子的话，让赵小伟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女方在试探我们家的态度？”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新闻里因彩礼闹崩的婚事，心里直打鼓：“不要彩礼是要多少啊？”“就是一分钱也不要。”赵亚豪语气干脆。

赵亚豪和女友都在北京工作，常年浸润于开放包容的城市氛围中，对婚姻自有主张。两人更加看重的是感情本身，而非传统婚俗的束缚。在他们看来，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彩礼只是锦上添花，不应成为沉重的负担。

“那孟雨爸妈是咋说的？”赵小伟仍不放心，追问道。“他们也都同意，说婚事主要听我俩的安排。”儿子答得轻松，赵小伟心里却翻腾起来，他怕年轻人理解有偏差，万一对方只是客气，自家若当真了，岂不是给两个孩子日后相处埋下芥蒂？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在订婚之前，当面和对方父母见一见，有些话，必须听到亲家亲口说出来才能踏实。

亲家见面分外亲热。寒暄过后，赵小伟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彩礼，孟雨父亲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安了心：“老赵，咱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还能不懂这个理？俺闺女嫁过去是过日子的，要是让你们家为了结婚倾家荡产，她到了婆家能舒心吗？你奋斗大半辈子为了儿子，我们也盼着闺女好，以后孩子们在外地打拼，咱有能力就多帮衬，这不比啥都强？”

话虽这么说，赵小伟却觉得“礼数不能少”。最终，双方商定彩礼为一万零一元，取“万里挑一”的好彩头，女方还主动添了一笔钱，一并交给小两口当新家庭的“启动资金”。

订完婚后，有了盼头，结婚的日子转眼即到。婚礼办得热闹又实惠：舞台是村里师傅现搭的，红绸子一挂，喜庆劲儿就上来了；饭菜是乡厨上门做的，400元一桌，鸡鱼肉虾样样齐全；烟是散开了放在盘子里，谁需要谁拿，不浪费；酒提前备了10箱，村里喝酒的人少了，剩下的酒赵小伟也没退，留着有孩子了摆席用。

婚礼结束一算账，赵小伟更乐了：23桌饭菜花了将近10000元，烟酒花了10000元，再加上糖果、红包等零零散散的开销，包括彩礼在内，总共才花了4万多元。“按我现在的收入，半年就能挣回来！”他拍着大腿，语气里满是满足。

这场婚事，最满意的还有赵亚豪80岁的爷爷赵万法。作为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赵万法曾当过村支书，威望极高，谁家办事都要请他“坐镇”。提起村里彩礼的变化，他感慨道：“现在农村的风气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一提彩礼就头疼，现在大家都反感高价彩礼，基本上都是‘意思意思’，或者走个形式。”

“要说这种改变的根源，还是经济条件上来了。”赵万法这样解释，“二十多年前，村里没啥收入，家家都穷，嫁闺女有时候真像‘卖闺女’，只能靠多要彩礼求个心安。进入新世纪以后，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手头宽裕了。孩子们在外读书、工作，见识广了，我们这些老辈人也跟着接受新观念，风气就慢慢扭转过来了。”

他语气笃定地补充道：“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日子过得好不好，不看彩礼多少，得看小两口婚后能不能和和美美。网上总说我们豫东彩礼高，那都是极端个例，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现在生活好了，家家比的是幸福，不是彩礼，这才是正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