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桥 口述 何建华 整理

(接上期)

我的姐姐张翠梅，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出生在西华县奉母乡（现为镇）岗张村，受父亲张仁甫1927年加入共产党、在村里创建西华县第一个中共农村党支部以致走上革命道路的影响，自幼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生活。新中国成立后，已十六七岁的她才和六七岁的我一起走进村小学读书。后来，姐姐在许昌商业部门参加了工作，并与做教育工作的姐夫高顺照结婚。大外甥女高英读幼儿园时，家里又添了外甥高伟。姐姐、姐夫常忙于工作，无暇顾家，便产生了雇保姆的念头。1963年，在热心人的帮助下，53岁的保姆关玉贞于来到我姐姐家。

关玉贞是郾城县（现为漯河市郾城区）关庄村人，未记事就死了爹，7岁时又没了娘，靠哥嫂把她养大成人。关玉贞婚后多年未育，又死了丈夫。关玉贞是小脚女人，生产队里没有她能干的活儿，为了谋生，先后到郑州、许昌当保姆。

关玉贞初来姐姐家时，双方约定：管吃管住，每月工资20元。姐姐、姐夫刚开始称她为表姑，后直称为姑，让孩子称她为姥娘。姐姐、姐夫看关玉贞干净麻利、热情能干，主动把工资给她涨到每月25元。随着高丽、高华另外两个外甥女相继出生，关玉贞的劳动量更大，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做饭、打扫卫生，送孩子们上学。冬天，关玉贞都是先把被窝暖热，再让孩子们上床睡觉。夏天，她每晚给孩子们洗澡，累得满身大汗。后来，姐姐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关玉贞打理，她把每项开支交待得分文不差。关玉贞还经常拿自己的工资为孩子们买这买那，从不计较。

几个孩子慢慢长大，关玉贞看家里已少了自己该干的事，几次提出离开。孩子们哭着挽留，特别是小高华躺到地上闹着不起，姐姐、姐夫含泪相劝留人。亲手拉扯大的孩子自己也难以割舍，关玉贞最终答应不再提走人之事。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为使关玉贞彻底融入家庭，姐姐把关玉贞的户口从郾城县迁到许昌，注册到一个户口本上。自此，关玉贞主动提出工资由25元降到20元、10元，直至分文不取。

外甥、外甥女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关玉贞又担起了照看第三代的重任。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姐夫患重病，关玉贞每天为他端饭、熬药、送药，整整伺候了4年。姐夫临终前，拉住外甥高伟的手特意嘱托：“你姥娘是咱家的大功臣，孤身一人，要好好待她，一定要为她养老送终。”高伟连连点头，接受这一重托。其实，外甥、外甥女早就是这样想的，后来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1999年3月，关玉贞在给高华的儿子取书时不慎摔倒，左大腿骨折。医生提出打钢钉和做牵引两个方案，外甥、外甥女看到关玉贞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都心疼地哭了起来，怕她年纪大，撑不下来，商定保守治疗。外甥高伟连夜赶到漯河，为关玉贞买来治疗骨伤的特效膏药。在静养的十个月里，为方便关玉贞大小便，不至于生褥疮，外甥、外甥女动手改造床铺——在床上挖了一个洞。关玉贞大便干结，大外甥女高英曾钻到床下为她一点一点地往外抠。看到孩子们如此悉心伺候，关玉贞心里难受。孩子们反复劝说：“小时候，您把俺照看得那么好，现在俺就该伺候您。”十个月时间，孩子们轮流给关玉贞端屎端尿、洗头擦身、喂吃喂喝。经过精心护理，关玉贞不仅没有生褥疮，而且恢复良好。

小外甥女高华，家有一套大房子，为了照顾年迈的关玉贞，宁肯与母亲挤在65平方米的家中。

多少年来，每逢九月十二，姐姐家都要为关玉贞置办生日宴，亲人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2014年10月，103岁的关玉贞病逝，由外甥高伟主导，姐姐家按照习俗，十分体面地让她入土为安。此后，只要逢年过节，外甥、外甥女必为关玉贞烧纸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