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房东

来源:周口日报 2020-05-22 08:59

顾玉杰

25年前,我租住在市区常青街南段的一个城中村。这是一栋自建的两层小楼,有个不大的院子。我们夫妇住两间,房东的亲戚欧阳先生两口,带两个小娃娃,和我们住在一个楼院。当时,这里是郊区,房子周边还有农田。

房东叫李路坤,五十多岁的样子,部队转业到周口农行工作。他大高个,腰板挺直,国字脸,梳着背头,有精神有派头,也很慈祥,让我印象较深。李路坤偶尔到他二楼的房子来,但没有住在这里,我们也很少见面。大约住了一年多,单位家属楼竣工,我搬走了。此后便没再来过这个地方,与房东李路坤也二十多年没有谋面。但我脑海里一直记得他。

疫情期间,一天,我接到欧阳先生的电话。他说,我们的老房东你还记不记得?他想见见你,说个小事。我很惊讶,没有问什么事,急切地说:“记得、记得,他该有八十岁了吧!”时光流转,岁月如梭,在这样一个小城市,我和房东一别竟是四分之一个世纪。细想,生活中我们挥洒了多少时间,却没有留出片刻和故人重逢。

年届八旬的李路坤,身体硬朗,腿脚利索,没有多少老迈之态。我们拉着家常,一会便切入正题,我这才知道,他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南院邻居把一个公用通道占用了,他的南墙成了邻居的北墙,双方出现了隔阂。邻居也是老两口,从别人手里买的房子,是李路坤的第四任邻居。据李路坤说,这家邻居占用通道他也默认了,但两家一直沟通不畅,邻居砍他院子里出墙的石榴树枝,敲他二楼护栏的花砖。他尝试到永光社区和川汇区反映,也许事情太小,没有结果,两家一直这样僵着。我纳闷,这邻里矛盾老李怎么找到报社来了。细问得知,原来是我们的官方微信公众号推送了一篇整治房地产乱象的文章,老房东看到了,也正好瞧见我的名字,便认为报社可以干预解决两家的纠纷。虽然这事和房地产乱象不搭边,我还是愿意为老房东当个参谋。

李路坤曾在东北戍边,我认为老军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也不认为他的邻居有多赖,邻里矛盾自古亦然。从社会学的角度说,邻里关系是仅次于家庭关系的一个重要社会纽带,邻里有纠纷,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会现象。但邻里纠纷处理不好,容易造成矛盾激化,民事纠纷演化成治安或刑事案件的事例不在少数。从基层治理的愿景出发,我们一直致力有效化解邻里纠纷,让人与人和睦相处。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泰祥和, 是历朝历代人们孜孜以求的美好生活图景。

说到化解邻里纠纷,安徽桐城有个“六尺巷”的典故,大家耳熟能详。清代大学士、礼部尚书张英的老家人与邻居因为宅基地发生纠纷,家人向他求援。张英写了一首诗,劝导家人主动礼让:“千里捎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后来,两家各让三尺,握手言和,传为佳话。中国还有句古语:远亲不如近邻。在危难和困厄之际,真正伸手相助的常是近在咫尺的邻居,足见和睦的邻里关系是多么珍贵、重要。小时候,我在农村生活,常见邻里之间隔墙借醋、登门赊面的温暖场景。当然,也有邻里指桑骂槐、后院扔砖的不和谐记忆,甚至还有的家族之间,仇隙代际传承。现代城市生活,小区居住密度很大,人们依然注重邻里关系,“择邻而居”的现象并不少见。一些有心人在买房或置业时,很关心对门住的是什么人,楼上楼下住的是谁,下意识地评估邻里关系。家家都想有个好邻居,做个好邻居是两个或多个家庭的事,也是对所有家庭成员文明素养的综合考量。

李路坤遇到的是生活琐事,但对他来说可能就是大事。已到耄耋之年的他渴望舒心的生活,安享晚年。子女劝他搬离,他说自己盖的房子,住习惯了,有感情,不想挪窝。往往,这世间最难解的,不是绳索打成的死扣,而是人与人积怨形成的心结。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由细碎的小幸福铺成的,其中就包括舒心和睦的邻里关系。在基层,在农村、社区,构建和维系一个个和睦的邻里关系,政府不能缺位,第三方必须出场,办事处领导、社区干部、网格管理员,或者热心的社会志愿者,帮助当事人找准双方诉求的平衡点,达成共识,解开疙瘩。

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看到了基层庞大的社会矛盾调处网络,看到了一大批不忘初心、情系百姓的党员干部。我有理由相信,李路坤和他的邻居,脸上能很快绽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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