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红琴

去年，实在不放心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一个人生活在乡下，在众亲友的反复劝说下，母亲终于同意和我们一起进城生活了。自从进城后，也许是乡情难舍，故土难离，母亲最念念不忘的事就是回老家种菜，基本上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有时候甚至一周回家两次，我自然要护驾随行。

作为地道的农民，母亲是种菜行家，什么季节种什么菜，二十四节气倒背如流，可近一段接二连三的反季节播种，让我感到母亲种的不仅仅是菜了。

第一次是立秋那天，她不顾我和大哥的反复劝阻，执意种豆子，两三斤黄豆硬是被她一粒一粒地埋到了土里，立秋预示着收获的季节到了，农民都要准备收豆子了，她却要种豆子，咋劝都不行，管不住想种就种吧。第二次是霜降种萝卜，常言说头伏种萝卜霜降收，她又与众不同了。有了上次种豆子的事，这次我知道劝也没用，干脆随她吧。上周六立冬，她竟然把我买来吃的山药，截成一节一节的，偷偷地放在包里，带回老家种在院里。冬天已经来临，隆冬季节的北方，肯定是长不出山药的，何况山药也不是这个种法，但母亲认真地挖土播种，仿佛很快就能收获满满了。豆子和萝卜，只有播种没有收成，山药也可想而知。思来想去，我终于明白，母亲不合时节地播种，种的不是菜，是心情，跟收获无关。

日常生活中，母亲吃过的水果，诸如西瓜籽、甜瓜籽、葡萄籽、蜜桃核、冬枣核，都要把籽和核留着；还有冬瓜籽、葫芦籽、南瓜籽、梅豆籽等蔬菜类更多了，样样都摆在窗台上晾晒后留着当种子。我怕招引来老鼠，不想让她留，开玩笑地对母亲说，如果你留的种子都能种成功的话，卖种子的商户都要倒闭了。从优良品种的培育到果树嫁接新技术，各种劝说自是无效，母亲照晒不误。

亲近了土地八十多年，母亲对土地的热爱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她甚至见不得别人家墙角路边有一点点空地，见缝插针地种满了花草和青菜，我不好意思地给邻居们道歉，请他们包容理解老人的这种“霸种”行为。善良的邻居们却不约而同地夸赞母亲种的花好看，说比长草强多了。母亲自是高兴不已。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现在不分时令喜欢播种的母亲，种的更多的是心情、是希望、是开心、是乐在其中，享受过程。母亲是只管播种，不问收获，这才是境界，才是人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