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还未起床,手机突然响了,急忙抓起接听,哦,是母亲!她激动地告诉我,电信部门实施了“新农村建设工程”,免费为农村家庭安装电话,家里也装了一个,以后有什么事就往家里打电话。握着小小的手机,听着暖暖的乡音,我的思绪回到了30年前。
我的家乡在豫皖两省交界处一个偏僻的小乡村。记忆里,父母整天与贫瘠的黄土地打交道,很少有机会走出乡村半步,因为那时大人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挣到工分后才能领到粮食和粮票。
那时候,我们一家六口人,全靠父母两人挣工分,日子过得特别艰难。有一年冬天,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母亲想到了在县城机械厂上班的小姨。母亲决定到公社的邮电所打电话,向小姨求援。大集体年代上街买东西都得请假,何况到公社打电话。母亲小心谨慎地来到生产队长家,套了很多近乎,才在请假条的一角盖上了模糊不清的一个红印。然后又到村上开了证明,因为邮电所明文规定,只有村以上的证明,才能往外拨号打电话。母亲徒步走了一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才赶到邮电所,好在邮电所的同志还算热情,一手按着老式电话机一手拼命地摇,可到县城的电话线总是占线。一直到晚上7点,才接通小姨所在单位,可她早已下班了。母亲失望极了,从公社邮电所踅回家时已是半夜。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到公社邮电所半步,也没再打过一次电话。
在饥饿中,我们兄妹渐渐长大了,也懂事了。劳动之余,母亲总会向我们兄妹讲起当年她给小姨打电话的一幕,并告诫我们将来上学了一定要发奋苦读,争取跳出农门,将来去邮电所工作,让她也好好享受一下打电话的乐趣……
转眼到了1980年底,老家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的生活慢慢有了转机,我们兄妹也都陆续进了村里的小学和镇里的中学。尽管乡亲们日子好过了,但村里谁家也没能安上电话,虽然与外界联系多了,可都是书信来往。
1996年,我通过高考到郑州求学。那时的郑州,程控电话已铺天盖地,就连我们学校售报亭里都有电话。可老家农村装电话的还不多,因为那时装部电话需三千元,所以村里人认为电话是“奢侈品”。1999年,我大学毕业回到县城工作。父母亲还在老家守着那几亩田地,守候着孩子们的喜讯。怕母亲到镇上打电话不方便,我一直靠干巴巴的文字抒写着问候,不识字的母亲每次写信都得请人帮忙。那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等日子稳定了,给母亲装一部电话,让她老人家过过电话瘾。
如今,母亲是坐在家中拨的号码,电话的那一端,母亲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与自豪,笑语里流露出的是幸福与信心。母亲告诉我,这几年家乡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喜事一件连着一件,先是村里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再就是种地不交公粮还有补贴了,娃娃们上学不交学费了,全村再也难找昔日的茅草屋了……
我听着听着,不由得也为富裕了的家乡自豪起来。7个阿拉伯数字,不正是7个美丽的音符吗?不仅弹奏着祖国30年来欣欣向荣的变化,也弹奏着家乡的昨天、今天,还有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