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09年3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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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陵在年少
孟冉

  2月23日晚,从家乡传来一条消息,说在当天上午举行的2009年中国淮阳“羲皇故都”朝祖会公祭太昊伏羲大典上,点燃第一炷香所需的费用拍到了99万元。第二天跟在郑州的几个同学聚会,大家感叹故乡的庙会规模越搞越大,规格越来越高了。

  许是因了太昊陵的存在,让身居他乡的淮阳人心中油然升腾“我骄傲”之感,也有了流传同乡间“北京大,上海富,不如淮阳一棵树”的手机短信,聊以自娱呢。

  “羲皇故都”朝祖会,是近年兴起的新提法。在老家,乡亲们习惯说逛陵,至今不更其口。这个陵,就是太昊陵。上高中以前,我从未在城里生活过。对众多乡村孩子来说,30里以外的淮阳城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魔力,那里有柏油路,有电影院,有高楼房,有满街飘荡的油炸糕点香味,有流淌不息的大客车小汽车,更有神秘的太昊陵园。淮阳城里的气息呵,几乎俘虏了我年少时所有的梦想和向往。

  平常,我是没有进城的理由的;逛陵,是我接近县城的惟一机会。春节一过,我算着农历,时不时提醒母亲“快到二月二了”,母亲总淡淡回应“慌啥?离三月三还远咧”。整整一个月,确乎不短,但我总怕一觉醒来错过了逛陵时间。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城,她一定要等在外工作的父亲回家,然后全家一起去逛陵。

  早春的清晨寒意弥漫,天色尚暗,我们就出发了。太阳刚爬出地平线,父亲费力地骑着破自行车,载着我和怀抱弟弟的母亲,已经行走在了平坦的柏油路上。那时的太昊陵周边人声鼎沸,杂乱无章,各种小吃摊位和用帆布篷搭起的歌舞、魔术、杂技表演团,将本不宽阔的街道挤占得中间仅容单人通过。父亲所在的供销社居然也摆摊卖起了衣物鞋帽,让看惯了柜台的我好生奇怪。可爱、风趣的汤叔叔变戏法似的摸出几张门票说:“开封杂技团的表演简直绝了,赶快去看看。”9岁那年,平生第一次,我被眼花缭乱的杂技表演震住了,空中飞人、环球飞车、袖筒魔术,持续不断的精彩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一度坚信,如此神奇好看的东西,只有在淮阳城才能呈现。临近中午,我们在街道拐角找了个破烂不堪的饭馆,吃了顿扯面。那碗面,让母亲回味至今,说“那面里撒了葱花、芫荽,滴点香油,真好吃啊”。

  逛陵回来,心满意足的我,从此安心学习。这种心境,一直持续到进城读高中。随着学业的繁重,学校虽距太昊陵很近,近到坐在教室就能听到庙里隐约传来的嘈杂声,但逛陵的念想却逐岁衰减。算下来,离开家乡十几年间,竟不曾真正逛过一次陵,偶尔陪外地同学回去拜望,站在偌大陵园里也难寻当年的激动了。事实上,并非我不关心朝祖盛会,只是把对它的感念珍藏内心,不愿随意触动罢了。

  前段时间,同事红军兄在“厚重河南”栏目刊发“厚重淮阳”系列报道,编发这组稿子的吕大姐戏称我是“权威”,帮她“鉴定”一下选配的图片。我确定那张图是太昊陵内的先天门,系清代建筑,为歌颂伏羲功德而命名。这点知识,是我年少逛陵时所学,不曾想用到了这里。图片让我知道,在我的家乡,年年“二月二至三月三”,逛陵仍在继续,香火仍在点燃。寻根也好,祈福也好,平安富足康健乃终极愿望。

  可是,我不知道,眼下那些撒丫乡野的顽童,是否亦如当年我对逛陵的渴望和迷恋,懵懂中如此热爱远处的淮阳城,让我于长大后远离故乡的日子里,或微笑着,或流泪着,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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