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野玫瑰在山间“野”着,野得烂漫,野得恣肆,野得多情。
漫山遍野的花儿,摇曳在被称为“世界地质公园”的济源黄河三峡,也摇曳在我看花归来后的梦里。不写点什么,这些花儿总是调皮地跳出来,在我的脑海中撒野。
走向这些花儿的时候,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
行走山间,第一次看到野玫瑰时,我不知道这棵花树的名字。当时只是很惊异,一棵树能在山岩间紧紧地抓住有限的土壤生长,已经很不容易,竟然还能开出满树的花儿,开出一树孤寂而任性的野气。
指着花树,我对同行的朋友说:“这树花,我献给你了。”
朋友的眼中闪出一种明媚,一如眼前的花树:“好,我收下了。”
朋友的凑趣,让我们相视而笑。一路远行的疲惫,晕车带给我的混沌,都在这一笑之间泯灭。
向前走不多远,又是一树黄花,我笑:“这树花,我也献给你了。”
朋友调侃:“谢谢。可惜啊,你是女人!”说着,她捡起路上被人丢弃的花枝,簪在发间。
我不由夸赞:“这枝花,让你风情万种!”
一路逗趣,一路前行,越来越多的黄色花树冲进我们的视野,一路向朋友“献花”,成了我们最最轻松的话题。
在一大片花树密集的山路边,我们停下脚步。
树树都是春色,枝枝都是绵密的花朵,挨挨挤挤,透着一种热烈的狂野。
这时,有路人说,这些花儿,叫野玫瑰。
“这名字真好”,我对着野玫瑰由衷地赞叹,也对着大片的野玫瑰挥着手对朋友说:“这漫山遍野的野玫瑰,我都送给你了!”
“太好了,我通通收下了!”
我和朋友相视大笑,笑声在山野间幽幽回响。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一份原本属于自然的野性吧,只是“野性从来与世疏”,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野性被收敛起来。此时此刻,此情此境,野性自然而然地化作满树的花朵,遍布在山野间。
一枝野玫瑰以它的特立独行吸引了我的目光:它努力地伸向蓝天,枝上挂着零星的花朵。虽然每朵花都只有单薄的五片花瓣,但每一朵花都开得张扬,透着桀骜。
映着斜阳,我在野玫瑰的枝上看到了刺,不密集,看起来却很尖利。
是不是因为花儿开得太美丽,太容易被人攀折,所以要生出刺来保护自己呢?
那刺,让野玫瑰在风中的摇曳更添一种野性。
而这野性又是多么地不堪一击啊。对于喜欢娇艳花朵的人来说,那刺又算得了什么呢?总有人会绕过刺的虎视眈眈而折下玫瑰。
看到被折下的玫瑰弃在路上,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捡拾起来,重新把它们放在花枝上。我的怜惜当然换不来它们的重生,唯一能让我感到心安的是,它们总算是回归到属于自己的家园。
我在心中叹息,这些折花的人不知道,闲野中的花儿,只适宜在闲野中生长,也只适宜在闲野中观看。他们应该明白:“闲花只好闲中看,一折归来便不鲜。”
在闲野中,凋谢,应该也是一种风景。
既然不是暖房中培育的柔弱的妩媚,也就不会有什么花开花落的心碎,经历过风雨的花儿,一定有着一种坦然走过零落的华美。只要生命还在继续,心中就存有对大地的坚韧的爱,即使要离开,也要吐露最后的芬芳,释放最后的光彩。
就这样,我对着野玫瑰痴痴站立,在盛开时遥想凋零。
一阵山风吹来,花枝在风中摇曳。
突然想起“野僧偶向花前定,满树狂风满树花”的诗句。
风也好,花也好,静也罢,动也罢,且不论元稹写诗时的心境,我在此情此境想起这句诗来,只是因为一个“野”字。
想来,也只有在山野之中,才会有如此闲适的野趣吧。
远望,黄河水在小浪底工程的作用下在这里变得温柔而清澈,在山水交融之中,我第一次真切地懂得了什么叫“高峡出平湖”。如果说水为这里的山增了许多灵气,那野玫瑰便给山添了许多的妩媚和韵味。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样的大河与大山才会造就这样充满野性的花朵;但我知道,想起黄河三峡,我就会想起漫山遍野的野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