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每逢农历三、六、九的好日子,往往会有年轻人结婚。人们望着浩浩荡荡的新婚车队从面前急速驶过,还有婚车里头顶婚纱、一脸幸福的新娘,不禁啧啧称叹。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豫东,人们的生活尚处在贫穷和饥饿之中,年轻人结婚是没有这么排场的。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定婚前要先相亲。那时的农家小子只要到了十六七岁,父母就张罗着托人说媳妇。更有那好事的媒人,走东家,串西家,撮合世间美好姻缘。在经济贫穷的年代,男女双方一般会互送一条手帕作为相亲礼物。
相亲之后,就该定亲了。在双方商定的好日子里,男方会请来媒人在家里摆上一桌酒席,下午用一块红包单兜着新买的衣物,并用架子车拉上新买的定亲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给女方送去。订了亲,男方父母会把多年的积蓄拿来给儿子建新房。经济宽裕,就建三间混砖的大瓦房;手头紧了,就建三间土瓦房凑合一下。平日里,男方还会让人捎信主动约女方不定期赶集上县,买衣逛店,加深了解,联络感情。更有那青年男女借着外村放电影的机会,和心上人偷偷约会,在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夜晚。那一场场农村的露天电影,不知成就了多少对青年男女的终身大事。
一两年后,就该要媳妇了。男方需择一吉日,让媒人带上肉、酒、果子、糖到女方家,要回女方生辰,商量结婚的好日子。要过媳妇后,女方要请人赶制嫁妆,一般包括桌、椅、柜、被褥等居家生活必备用品。他们还会择日到男方所在乡民政所登记、领结婚证。
到了结婚的日子,新婚头天男方家杀猪择鱼,过油焯菜,好不热闹。到了晚上,男方家里还会准备一锅大杂烩,招待被请来帮忙的祖家爷们儿。条件好的,几十元请一班唢呐吹上大半夜,还有震耳的铁铳 “轰隆、轰隆”地向人们宣告农家人喜事的降临。
第二天,人们吃过早饭,帮忙的年轻人便会在管事的带领下抬着装有肉、鲤鱼、果子、藕、粉条之类的盒子,扛着扁担或竹竿,一路打打闹闹来到女方家抬嫁妆。大概十点钟光景,伴随着唢呐声,打扮一新的新娘由两个娘家哥用斗椅抬着把其送到太平车上。随着赶车人一声令下,拉车的三头牛拉动了叽叽哇哇的太平车,和着新娘嘤嘤的哭泣声,新娘的四位娘家兄弟扶着太平车四角恋恋不舍地把姐姐送到村口。
中午近十二点的时候,太平车来到了新郎家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六个小孩子挑着麻秸火和烧红的犁铧围着太平车转上三圈,下车的大挂鞭炮、唢呐和铁铳也随之响起。然后由新郎家请来儿女双全的两位同族嫂子把新娘扶下太平车;另外有一位妇女会端着由小麦、大豆、高粱、谷子、麦麸、硬币掺在一起组成的喜钱,口中念着“五谷杂粮披头撒,又喂骡子又喂马……”撒在新娘的头上,以示福气的降临。临拜天地前,扶新娘的女人会在新房内,手拿木梳,口中念着“一拢二拢黄沙地两顷,一拉二拉一年一个小毛娃,一梳二梳三年生一小窝儿”,以示对新人美好生活的祝福。
中午十二点,伴随着总管事高亢的吆喝声,新郎、新娘会在放有红蜡烛、香炉、铜镜、五升斗、秤等什物的方桌前举行沿袭了几千年的婚礼仪式。在向长辈行过跪拜礼之后,年轻小伙子还会再闹上一番。这时,帮忙的乡邻按照分工拉桌摆筷、端盘上菜,热闹的新婚场面宣告结束。第三天,新郎新娘回过门,新娘就要收回心安安分分地和新郎过日子了。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青年男女的婚事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只是定亲的信物变为价值二三百元的手表,原来定亲的三大件变为彩电、洗衣机、组合柜,外加三千、五千的彩礼,新房建成了两头沉的五间大出厦,拉新媳妇的太平车换成了花红柳绿的花轿。拥有吹打高手的唢呐班成为人们的抢手货,点放的铁铳由原来的每次三响变为六响、九响。新婚男女的年龄由十七八岁推迟为二十二三岁,他们在身心更加成熟、经济条件更为优越的氛围里步入了人生婚姻的美好殿堂。
时间跨入二十一世纪,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打工经济的兴起,天南地北的姑娘和小伙,彼此在一起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双方分头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男方会选个吉日,请来本族有较高威望的长辈,租辆轿车,带着烟酒和聘礼,到女方家高高兴兴地商定结婚的有关事宜。订亲的信物变为了贵重的“三金”, 冰箱、空调、摩托车成为新时期定亲的三大件,他们二十六七岁才结婚,还学着城里人不惜千余元拍起了婚纱照,新房则是新郎打拼几年而新建的两层小洋楼。结婚时,新郎不惜重金租来迎亲车队去新娘家大搬亲,还花一两千元请来了城里人结婚办喜事时才用的乐队,请来了新婚录像师,让幸福美好时光永久保存。
如今,世事在变,婚俗在变,不变的是那沿袭了几千年的古老婚礼仪式和主婚人响亮地喊出的主婚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