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二三月,正是莺歌燕舞,桃红柳绿,春意盎然之时,那身着春衫的娃儿们会在大人的引导下高高兴兴地来到操场上、河滩里,抑或充满新绿的麦田里,放飞他们心爱的风筝,放飞他们幸福快乐的童年。一时间,俊俏伶俐的小燕子、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又黑又大的蝙蝠,还有长长的蜈蚣,自由自在地飘飞在湛蓝的天空中,“咯咯咯”铜铃般清脆的笑声,飘荡在和煦的春光里……
今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领着儿子来到了沙颍河畔,迎风放飞了他那可爱的小燕子,我望着天空中忽上忽下、自由飞翔的风筝发呆,回味着童年那一段关于风筝的辛酸往事。
我的童年是在贫穷中度过的,纸糊的灯笼、竹筒做的水枪、竹片做的飞碟、木头做的手枪,常常令我爱不释手,至于风筝这种洋玩意儿,别说玩,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那是1983年春季,父亲请大姨家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年哥和二姨家的军良哥来我家做家具。一天中午放学后,我一边啃着冰凉的窝头,一边看表哥他们拉锯做木工。年哥看我出神的样子,说:“小老表,我给你做一个风筝玩,好吗?”我问:“啥是风筝?”“就是风铲子(豫东音),用竹篾子和花纸糊成,用绳子拽着能像燕子在天上飞,好玩着呢。”“一会儿,你给我做一个,都需要啥,我给你找。”我兴奋地说。
按照表哥的指示,没有现成的竹竿我就找来一根破扫帚把,没有细铁丝我就找来娘纳鞋底用的棉线,没有细尼龙绳,我就找来炕烟叶时烟叶竿子上满是油灰的细麻绳。只见表哥在扫帚把上截取其中一段约有六七十公分长的竹竿筒,用做木工的斧头将竹筒劈成十余根筷子粗细的竹篾子,把竹篾上多余的节间疙瘩刮净,然后开始做风筝骨架。
“当、当、当……”学校的预备铃声敲响了。“赶快上学去吧,别迟到了。”在表哥的催促下,我方背起书包向学校跑去。也许是应了“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句话,放学时,我顾不得在学校写作业,便飞也似的向家里狂奔。
刚到家,我急不可待地来到表哥他们干活的地方。只见年哥精心扎制的风筝骨架放在新做的方桌上,只是苦于没有糊风筝用的花纸和足够长的风筝线,只能做成当时的样子。
我缠着父亲要彩纸和长尼龙线,试想在当时家中柴米油盐都成问题,哪来的闲钱买纸、买线做风筝呢。父亲被缠得没法子,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两巴掌,年哥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安慰着:“表弟乖,好好上学,长大咱有本事了,会有好多好看的风筝呢。”说着,给我掏出两个硬币,让我买糖吃,我方止住了哭声。
这个风筝的半成品,一直存放在我家橱柜上面,一次也不曾把它放飞,后来我渐渐长大,平日里除了学习、帮助父母干些农活外,再也没有放风筝的那份闲情了。
我上初中时,一年春天,同村的一个叫江的在干磨面生意之余,做了一个足有1平方米大小的风筝,线足有1000余米长。他和同村的几个大小伙子把风筝放到了高远的天空,惹得临近几个村的大人小孩啧啧称叹。那只硕大的风筝在我们村的上空足足飞了七八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大风把它刮得无影无踪,刮走了连日来高高飘扬在人们头顶的风景,带走了全村人恋恋不舍的风筝情怀。
人生不正像是在风雨中飘飞不定的风筝么?而那维系人生风筝的是千丝万缕的思乡情、故土结,那拽着丝线的牵线人就是我们每个人魂牵梦绕的故乡,还有就是或健在或故去的亲爹亲娘。
“爸,人家都走了,咱也回去吧。”儿子喊着我。
“哦,回去吧,该回去吃晚饭了。”此时,太阳已渐渐西沉。
说着,我急忙收起飘飞的风筝,拉起儿子,急匆匆爬上河堤,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