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10年6月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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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曹丹

  我的外婆逝世于2005年10月10日,享年62岁。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外婆去世的时候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她出殡的时候我也不在场。我想当时外婆一定很怨我,她那么疼我却连我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对此我一直很自责,想找方法弥补。于是有了这篇用于怀念我的外婆的文章。

  外婆生长在农村,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外婆排行老二。就是在现在有三个孩子的农村家庭,老二也是最不受宠爱与重视的,何况还是个女孩子。外婆的童年几乎是在洗衣做饭和割草喂羊中度过的。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外婆和我的舅姥爷们从小学习都非常的好,但是由于家庭的贫困最终决定只让一个孩子继续念书。我的外婆和二舅姥爷自愿把机会让给了他们的哥哥,于是外婆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告别了她的校园生活。外婆说那时候她真的很渴望上学,但生活的重担让她的这种渴望变得无比奢侈,于是她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大舅姥爷身上,让他代替自己完成梦想。

  为了供养哥哥上学,外婆十几岁的时候就去城里的印刷厂做排版的工作,她很热爱也很感谢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当时的印刷厂排版全靠人一个字一个字拼出来,不能有一点差错,所以工作量大又极为枯燥。但外婆却做得兴致盎然,因为通过排版她学会了很多字,也能免费读到很多的文章。这大大满足了外婆的求知欲,让外婆有了学习的机会。那时候印刷厂有自己的职工食堂,员工可以在那里吃饭,但是不能把食物带回家。当时我的大舅姥爷在上高中,每星期带的干粮都不够吃,外婆怕她的哥哥因为饿肚子而无法专心学习。于是每天下班之后,外婆就拿着馒头边走边吃,等出了厂门走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把剩下的馒头攒起来,周末拿到学校给我的大舅姥爷吃。虽然都是些馍头,但大舅姥爷说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馍头支撑他度过了无比清贫而漫长的高中生活。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我的大舅姥爷没有让家人失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外婆说那一刻她很开心,甚至比自己考上大学还要开心。

  后来我的外婆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的外公,当时我的外公已经结过一次婚,由于他的第一任妻子无法忍受他的坏脾气,所以那段婚姻早早就结束了。外公是家中老幺,从小娇纵成性,脾气不好,外婆靠着她的勤劳、隐忍与外公生活直至去世。外婆婚后没享过一天的福,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忙活。当时的农村是集体所有制,每到农忙的时候,村大队就给每家每户分配任务。外婆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去地里干活,非常辛苦。外婆是个要强的人,为了不拖村里人的后腿,每次派完地之后都牢牢地记住位置,半夜两三点就去地里干活,天亮之后再回家给孩子们洗衣做饭。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分给外婆家的那块地总是比别人干得更好也结束得更早。

  外婆是我见过的最孝顺的人,我的太姥爷年轻的时候挖井出了事故,导致双腿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是我的外婆起早贪黑伺候在旁。夏天怕我太姥爷不能动捂出痱子,就每天给他擦身,没有电扇空调,外婆就整晚拿着蒲扇给他扇风。冬天为了让太姥爷穿上干净的衣服,外婆早起冒着寒风打破河里的冰给他洗衣服,冻得手指都失去了知觉。生病的人都会很没胃口,外婆就每天变着花样做我太姥爷喜欢吃的菜。太姥爷的腿需要按摩不然会萎缩,外婆就每天都给她做腿部按摩。由于太辛苦,外婆一度得了脱发症,头发掉得一根不剩。我很羡慕外婆可以照顾她爱的人,我也想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外婆,为她累,为她憔悴,那样才有真实的感觉。外婆的突然去世真的让我很难接受,甚至在梦里梦到外婆生活在别的城市。

  外婆很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分成两份,一份给外公,一份给孩子们。自己生活很简朴,却鼓励孩子们多见识。她从来都不打骂孩子,也不强迫孩子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记得小时候有次妈妈打我,外婆很生气地拿着扫帚追着妈妈打。妈妈不服气地说:“我打我自己的女儿,妈你别管。”外婆边打边说:“我也在打自己的女儿,你也别管。”外婆就是这样,她不像教育学家那样会说长篇累牍的大道理,但是她会从日常小事中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外婆还很幽默,常常语出惊人。我上大一学街舞那会儿,买了一件杰克琼斯的男装来穿,外婆问我是什么牌子的,看着很宽松穿着应该蛮舒服的,不贵也给她买一件。我说不是很贵,几百块钱吧。外婆很是惊讶地说杰克都穷死了怎么还那么贵啊。当时我跟妈妈都笑得不行了,跟外婆说那是个服装品牌的名字,是琼斯不是穷死。外婆说她很喜欢跟我聊天,因为我会跟她说很多新鲜的事情,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太老,跟不上时代。所以在大一的暑假我跟外婆说等我大学毕业赚了钱要送她去上大学,带她去世界各地旅游,买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外婆很开心,说她会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以免我以后赖账。这些事情都历历在目,没想到外婆会在我刚上大二那年就去世了。让我的所有承诺都变成了空话。

  外婆一生带给我很多美好的回忆。外婆说她不期望我变成多伟大的人,只希望我健康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没有外婆的生活虽然多了一丝遗憾,但是我会按照外婆的期望和妈妈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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