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颖文艺
 
 
 
2010年7月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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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电”的感觉
·钱良营

  我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红孩子》。

  那时,刚满七岁。听说城里的大电影院要放映一部儿童故事片,我便跟着伙伴们到了电影院。票是五分钱一张。掏钱买票时,发现自己的口袋不知啥时间破了个洞,千辛万苦从母亲那里淘来的几枚硬币都从那个该死的破洞里漏掉了。看着伙伴们都买了票进了场,我急得几乎要哭起来。正着急之间,一个熟悉的男人从我眼前走过。这不是我表舅吗?我像落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似的,一下子抓住了表舅的衣角。表舅低下头,看到是我。大概从我乞怜的眼神里看出了我的渴望,猜测到了我抓他衣角的目的。表舅很慷慨地给我买了张票。我拿了票,飞快地跑进了电影院里。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的第一部电影。多少年过去了,《红孩子》的故事已记不真切了,但是,电影艺术所创造的那种魅力和氛围带给我的震撼,让激动和兴奋伴随我渡过了漫长的少年时代。

  我想,我就是那时和电影结缘的。

  喜欢上摆弄文字后,曾先后写过几个电影剧本。八十年代,写过一个反映在“文革”动乱年代青年知识分子命运的本子,寄给了北京电影制片厂。他们对剧本的框架和故事给予了肯定,并提了很好的修改意见。当时,正面临毕业分配。分到一个新单位,要好好的表现自己,给单位领导留一个好印象。把修改剧本的事搁下了。半年之后,《苦恼人的笑》等一批同类题材的电影公演。我错过了机遇,常常让自己懊悔。

  后来,又写,遭遇的都是失败。

  也许是痴人做梦。我这样对自己评价。但是,痴人一旦痴了,就无可救药。再后来,就“痴”出了电影《太昊陵》的文学剧本。

  众所周知,太昊陵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古建筑群,是一处观光旅游的名胜,是祭祖拜谒的圣地。为了宣传扩大她在世界华人中的影响,地方政府曾多次投资,拍摄纪录片和风光片。我想,太昊陵有这么悠久的历史,围绕她,一定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故事,为什么不把她的故事写出来呢?就写出来了。写了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回家寻亲的故事,写了另一个男人派他的后代回家寻宝的故事,以这两个故事为线索,演绎着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演绎着全球华人血浓于水的民族情缘。用了一个泥泥狗,一个龙凤玉佩,来展示中华民族深厚的历史文化,来表现两个时代两类不同人物的两种人生价值观和不同的生命轨迹。我把善良与丑恶的较量,真诚与虚伪的搏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贪婪邪恶的抨击,都揉进了这个故事里,让这个故事好看些,让这个故事能感动人。

  我带着本子,首先找影视界的专家看。到郑州找了省电影电视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张志功先生,又找了省影视界的几位导演。他们对剧本给予了肯定,并提出了中肯的修改意见。这为电影的拍摄成功打下了基础。

  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拍电影是件很好玩的事。但真正的接触后,才感到,它既不好玩,且又很枯燥,又很累人,让每一位参与者都很辛苦。特别是导演和演员,尤其是主要演员。

  先说演员。饰演男主角的演员叫何庭英。这个人是中国煤矿文工团的国家一级演员,是侯宝林的弟子。原来说相声,现在不说了。退休在家,搞个公司,叫北京何氏佰汇国际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他任董事长。何董事长加盟《太昊陵》剧组,不是冲钱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来寻乐子——老有所乐。何老寻没寻到乐子难说,可是却着实痛哭了一场。在和他千辛万苦寻找的亲人想认时,他把自己当成了“陈豫生”。他真的失声痛哭,老泪纵横,鼻涕眼泪一大把,让在场的每一位都为之动容。效果真的很好。电影公映后,那场戏让观众泪洒衣襟。何老很谦虚,他和我探讨角色的内心世界,探讨角色的每一句台词,我们逐字逐句地研究,很默契,也很愉快。他在北京做了那么大的事业,不辞辛劳参与这部片子的拍摄,让我很敬佩。何老说,之所以如此,一是接了剧本看后很感动,实现祖国统一、促进中华民族和平团结是每一个华人的愿望。这个剧表现了一个重大的主题,为此付出是我的心愿;二是故事发生地淮阳是一个美丽而又历史灿烂的地方,在这里我领略了博大精深的伏羲文化和历史文化,受益匪浅。我爱上了淮阳!

  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叫王亚军,是中国国家话剧院的国家一级演员。这些年,在演艺界十分的活跃,塑造了许多著名的人物形象。行话说,是个大腕。但是,在剧组,王亚军不摆谱,没有大腕那种傲气。她的戏不多,但份量却很重。她演得极认真,也很苦。她认为自己演得不到位的镜头,不等导演说,就自己提出来重拍。那天,从早上八点半开工,一直拍到夜晚两点,她一直坚持把戏拍完。从她身上,我看到了艺术家敬业奉献的高贵品质。让我很感动。

  还有个年青演员叫叶项明。他是剧中最苦的一个角色。他挨打受气,命运坎坷,受尽了磨难。角色苦,他演得也苦。第一场戏,就要往湖里跳,天气零下三度,人在岸上还冻得悚悚发抖。这个东北小伙,喝一口烈酒,一咬牙,就跳进了芦苇丛里。后来,被坏人打死,还要扔进大湖里。导演不忍心了,连打他的那帮“坏人”也不忍心。我是编剧,是我要扔他的,我也不忍心了。可是,又不能改戏,就想起了一家游泳池。最后把他扔进了游泳池里。小叶演戏很苦,下了场却很快乐。他歌也唱的好,并录过专辑。因此,不演戏时,嘴不闲着,哼哼唧唧地唱,很好听。戏拍完后,他一直在北京打拼,逢年过节给我发个短信问好,让我很高兴。

  再说导演。在拍《太昊陵》之前,我对康征很崇拜。因为他拍摄的《黄河东流去》、《焦裕禄》、《她的代号白牡丹》等曾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虽然没见过康征,我想他一定有根魔棍。他用手中的魔棍,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玉帛——他让自己塑造的众多的荧屏形象感动了一个时代!他曾三次荣获全国电视剧最高奖——飞天奖,多次获优秀导演奖,五个一工程奖,政府文化艺术成果奖,全国德艺双馨电视百佳奖……我对他有一种仰山观之的眩晕感!

  见到他,才知道他也是个非常平凡的人。他和我们一样,有眼,有鼻子,只不过目光很深邃,面孔很和蔼。他和我们不一样的是,他是一个工作极为认真的人,极为负责任的人,极为务实的人。明明近七十岁的人了,却有一副小年轻的心态,却有一种拼命三郎的精神。拍第一场戏,气温突然下降。演员要朝河里跳,河水刺骨。演员年轻,喝口烈酒,咬咬牙跳下去了。岸上也不好受,寒风也刺骨,他挺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他是在硬挺着。他坦然自若地指挥着,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拍摄,一丝不苟地拍摄,演员的一句台词,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要求完美。中午吃饭的时候,地方领导准备了宴席,作为主创人员,他是必请的,可是,黄花菜都等凉了,也没等到他。叫他的人哭丧着脸说,好心叫他,还挨熊,说没看是啥时候,他能丢掉泡在冷水里的演员吗?没有。的确。后来,我一直关注过,在片场的十八个工作日,他一直和演员在一起吃盒饭。在黄集后家村拍外景时,为了赶时间,拍到凌晨三点。戏开拍的时候,老百姓围观了很多。到了夜晚,人都散了。天冷。最主要的是,拍戏并不像看戏那么精彩。一个镜头,拍十几遍,来来回回,看的人都感到乏味了(的确让人感到乏味),但那个老头子还不说“过”,还要从来。并且板着脸说“不行”。直到说“过”的时候,脸才放下来。所有人员早饿得前心贴了后背,饿狼似的扑向了送饭车。米饭从宾馆拉过来的,热气是没有冒了,只是温温的。康导是最后一个拿到的盒饭,他坐在一个背风处,很香甜地吃着。边吃边讲:一个人想当局长,夜里做了三个梦,一是梦见晴天打伞,二是梦见墙上长草,三是梦见小姨子没穿衣服。此人大惑不解,即找和尚圆梦。和尚说,晴天打伞你是多此一举;墙上长草说明你托的人是风吹两面倒;小姨子没穿衣服关你什么事?看来当局长你没什么希望。此人大病一场。老丈母娘来看他,问明情况后把大腿一拍说,孩子这次你肯定成功!晴天打伞是双保险;墙上长草说明你左右逢源;小姨子没穿衣服你还不上吗!演职员都笑喷了饭,康导却把饭盒一放,说,开工!

  康导也有发火的时候,那一次,因一个场面的布景不到位。康导大发脾气,骂美工胡逑搞!直到美工重把场景布置好,他的气才消。

  每天拍完戏回来很晚,他还要和我一起谈剧本,哪个情节如何处理?哪个人物如何把握?即使要改动一个细节,他也要征求我的意见。

  镜头拍完,在北京后期制作时,我去看他。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每天都在机房里看片,吃的仍是盒饭。我要请他吃饭。他愉快地接受了,和我开玩笑,今天捉编剧个冤大头,让他请吃北京炸酱面。我说,好啊,炸酱面管够,只要别把肚子撑坏。

  因《太昊陵》结缘,我俩成了忘年交,让我好幸运!

  过年的时候,他给我发了短信:人生最快乐的是睡觉,比睡觉更快乐的是周末,比周末更快乐的是发工资,比发工资更快乐的是过年,比过年更快乐的是结婚,比结婚更快乐的是中彩票,比中彩票更快乐的是认识了你!

  我立刻回了过去:英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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