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范景恩先生的接触始于猫。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范先生画的猫在画界已经享有很高的声誉。我慕名去他家索“猫”。当时,范先生住在老陈州县城内一条偏僻的小巷内,穿过几家街坊,走进一个小院。院子的确不大,有两间房的宽度,进深不足五米,房是两层小楼的格局,没有特别之处。所留下印象最深的当是庭院里和屋内或跑、或卧、或跳、或嬉闹的大大小小、花色不同的十多只猫。猫们见生人来了,依旧是喵喵叫着,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有那么几只调皮些的,竟对来客呲牙瞪眼耍小性儿。范先生把这些猫娇宠得都成精了!屋里是没有客人落座的地儿,几个凳子或椅子都被猫们占领了。只好站着说了会儿话,寒暄一阵,便把来的真正目的表达了。一星期后,我便得到了一张四尺斗方的猫戏螳螂图:背景是盛开的紫藤花,猫是一只黑白花色的猫,猫的眼球是绿色的,眼仁黑白相间,鼻头和伸出的左爪是赭红。它的左爪之所以伸出来,是因为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只青绿的螳螂正跃跃欲试向猫挑战,真可谓螳螂戏猫不自量力。螳螂的个头与猫相比太悬殊了。但是,我看那猫并没有仗势欺人的霸道境况。猫虽然是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但却不失温情。它的态度是友好和善的,它伸出自己的左爪,与其说是抓捕螳螂,倒不如说是向螳螂伸出的团结友善之手。是的,如果它真要捕食螳螂,只需向前一扑,螳螂便成它腹中美食。
画如其人。范先生是一位不失温情的人。和这样一位厚道而又充满了睿智的兄长交往,甚感荣幸。接下来,有了和范先生的频繁接触。记得几次向范先生约稿,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勉为其难(向一个画家约写文章是有些难为人家),但范先生都很爽快地答应了。范先生的《水城、古城、文化名城》写于1996年4月,是最早对淮阳龙湖的旅游资源提出开发和利用的极为有价值的一篇文章。淮阳这十多年的旅游开发项目,与范先生文章中的构想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不知道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范先生笔下的远瞻?后来,又陆续有了《超脱 空灵》等文章,虽然不多,但却极认真,每篇都有真知灼见,和他的画一样,有一种灵动感和神韵感。一位画家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来,使我领悟到,画和文竟是密不可分的两种艺术表现形式。也就是说,画家要具备一定的文学功底,而搞文字的人,多少也应该对绘画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范先生对我的感悟认可。后来得知,那些文字对于范先生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范先生撰写的《书品语汇与画品语汇》一书,洋洋洒洒三十余万字,是一部古今书画鉴赏的必备工具书,填补了书画界此类专业书籍的空白。原来,我之所以和范先生情趣相投,是有一定根源的。
其实,说范先生,更应该说的是他的画。但是,我不是书画鉴赏家,因此,对范先生的画不可评头论足。用一件事来说明范先生画作的魅力。还是关于猫和螳螂的故事:应朋友之约,范先生画了一只螳螂,墨迹未干,摆放于桌上晾。后来,那只倒霉的螳螂竟被一只猫抓得遍体鳞伤!猫是非常精灵的动物,但却没能分辨出真假来,可见范先生画得的确逼真。这应该是范先生绘画生涯的一段佳话。除了画猫、螳螂,还有花鸟、山水、人物等等。无论作什么画,范先生的态度都极为认真、严谨,而挥笔泼墨时又洒脱自如、恣意汪洋,极具大家风范。我看范先生的画,都要凝视很久。因为他的画里有一种神韵,能让你的灵魂得到洗练;又有一种语言,让你仔细咀嚼回味无穷。
范先生并非科班出身,早年学的是冶金,到洛阳拖拉机厂工作。因为中学时就喜欢绘画,有了厚实的绘画功底。文革那阵,绘画技艺派上用场,他被调到厂宣传科,负责绘制墙壁画,也画领袖像。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在车间也干不了什么事,整天就是开会、批判,倒不如借画墙壁画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准。从此,脱离了自己的冶金专业,开始绘画。二十多岁开始,画了四十多年,他把自己的脸上画得满面沧桑,把自己一头青丝画成了灰白。他终于成了画家。画家不是他自诩的,而是别人对他的认可,对他绘画水准的一种评价和肯定。
范先生的作品曾经多次获得全国性大奖,多次被报刊画集选登。获就获了,登就登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范先生淡泊名利,不事张扬,从来不会把那些荣誉拿来炫耀,作为提高自己身价的资本。绘画并非范先生的职业,不是他赖以养家糊口发财致富的手段。绘画却是他的最爱,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元素。尽管他很清贫,但他的内心充满的永远是阳光,永远是春天,他每日每月地作画,用他的画笔,用五颜六色,把世界最美丽的、最灿烂的景致都描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