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早早吃过饺子,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旁,嗑着瓜子,吃着奶糖,欣赏着春晚节目,享受着浓浓的年味和亲情。满城喜庆的鞭炮声不时牵动着思绪和神经,童年的记忆倏地从心底涌起,挥之不去。
幼年所处的年代属于大集体年月,每个农村家庭都相当拮据,由于我姊妹较多,困难尤甚,年关开销相当吃紧,每个子女都添一件新衣裳,着实让父母力不从心。而自己年幼,根本体会不到父母的艰辛,只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过年,以期吃上几天白馍,穿上一件新衣。当时还不时兴成衣,过年的衣裳大多是母亲动手做,但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只要新新的,花花的,就是心中最美的时装。
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我大概有七八岁,春节那天早早被母亲喊醒,欢喜地穿上新衣,匆匆吃过早饭,便来到村巷奔跑玩耍。那些年月,大人们通常会对各家孩子的过年新衣议论品评一番,由于我的衣服针线仔细,大方得体,受到别人的夸奖,心里格外自豪,回到家里向母亲炫耀许久。
后来母亲告诉我,由于家里困难,原本不打算给我做新衣,除夕很晚入睡时,想到不该冷却一个孩子过年穿新衣的愿望,让我在大年下穿着邋遢无法立于人前,才临时改变主意,把我的旧衣里表翻新,重新缝制。那个除夕之夜,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密密麻麻,一直忙到黎明鸡叫,全村家家鞭炮声起,硬是没有耽误我春节穿新衣。
从此,我知道了母亲的辛苦与不易,一下子懂事和成熟了许多,对母亲的劳动格外尊重,对自己的衣服十分珍爱,从不像其他农村孩童那样,随便溜地滚爬,贴墙挤扛,生怕自己的衣服有丝毫的破损,多少年我一直是全村孩童中穿衣服比较干净的一个。
虽然时间在流逝,环境在改变,但母亲除夕在煤油灯下通宵为我缝制衣服的场景一直烙印在心间,定格在脑海,不断化作我努力向上的动力和源泉,成为我坦然面对挫折和困难的信心和勇气,让我在成年后,始终保持着本真、耿直的个性。而今,母亲已经作古,每每万家灯火的夜晚,细雨濛濛的清明,烟花灿烂的除夕,我都会在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隐痛中想起母亲,想起她在那些苦难日子里的艰辛与坚韧,想起她为子女们的操劳与付出,便会在“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诗颂中潸然泪下,心里不由得朝着母亲长眠的方向,静静地祈祷,默默地祝福。
难忘那年除夕,难忘我的母亲,愿她在天堂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