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夏天特别迷人,尤其是晚上。
劳动广场位于城中心,是市民纳凉的好场所。这里最吸引人的,是广场中央的露天舞池,男男女女跳着优雅的舞蹈,成为夏夜广场上的一道风景。
三十出头的安琪喜欢跳交际舞。一月前的一天,一位二十七八岁、面庞黝黑的高个小伙出现在安琪面前,很绅士地邀她共舞。舞曲悠扬舒缓,安琪在乐曲声中轻盈地旋转迈步,甩动裙角,展现身姿。一曲过后,安琪很欣赏小伙子的舞技。
从那以后,他们几乎每天如约来到劳动广场。舞曲响起,小伙子总是向安琪娓娓讲述他亲历的种种故事,讲他的喜悦与沮丧、奋斗与失落。但他对自己的职业守口如瓶,每次谈及,他总是想法躲避,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舞步。安琪觉得,小伙子不像以前的几个舞伴不规矩,和这位小伙子跳舞,成了她生活的寄托。
这个周末,安琪早早地来到广场,在舞曲中等待着小伙子的到来。往常,小伙子总是7点半左右,伴着广场附近大屏幕电视中的天气预报“渔舟唱晚”音乐来到广场。可今天,快8点半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正当安琪失望地准备回家时,广场一角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原来,一位农民工模样的小伙子因制止几名窃贼遭到殴打,腿被扎了。120急救车正准备将他送往附近的医院,险些被抢的人吓得不见了踪影。
安琪猛然发现,受伤的小伙子特别眼熟。这不正是自己在等的舞伴吗?不对呀,为什么今天这身打扮,浑身脏兮兮的?
他是农民工?安琪不敢确定受伤小伙的身份,她实在不能将受伤小伙与自己的潇洒舞伴联系在一起。为弄清真相,安琪尾随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受伤小伙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安琪在门外见到一位满身泥巴、手里拎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像是受伤小伙的工友。她上前打听受伤小伙的身份。男人说:“俺俩都是在光明路‘幸福家园’干建筑的。今儿下工晚,他一路上嚷嚷着要快点,好早些收拾收拾去跳舞。刚走到广场,就看见几个蟊贼在抢一位大妈的东西,他这人见不得不平事,上前制止,没想到,唉……”
安琪确信了受伤小伙的身份。她自嘲起来,没看出舞伴竟是……
这位工友反复说受伤小伙期待跳舞的事。安琪不解地问:“你们那么辛苦,他为什么还去跳舞?”
工友说:“噢,让你见笑了。我们嘛,虽然工作不体面,但也不是“大老粗”,没素质。他学过舞蹈,从小就想当舞蹈演员,后来家里发生变故,便来打工了,但他仍爱跳,还经常教我们呢。我听他说,他和一个女的跳得很合拍,但他一直没说自己的身份,怕人家知道了不和他跳了。”
听了这话,安琪回想起和小伙子跳舞的场景,是呀,小伙子虽说职业很苦很累,但精神生活很丰富。她脑子里正拼命将农民工小伙和潇洒舞伴的形象合在一块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琪呀,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在劳动广场差点破财,要不是有位农民工小伙子帮助,我的金耳环就飞了。多好的小伙子呀,可惜我还没向他说声谢谢,也不知道他是谁……”
安琪的眼睛湿润了,她转身朝医院对面的鲜花店走去,买了一束康乃馨,递给了小伙子的工友。安琪说:“明天,我带着他救助的那位大妈来看他,等会儿请你转告,等他康复后,我们仍在劳动广场不见不散,我永远是他忠实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