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迟来的大雪，在寻找什么

　　很急，很快

　　似乎在寻找什么，围堵什么

　　整个冬天的雪，一起赶过来

　　眼看着，房顶白了，树枝白了

　　汽车白了，街道白了，田野白了

　　所有的旮旮旯旯，都白了

　　世界越来越矮，越来越窄

　　就要塌了，陷了，堕入最初的虚无

　　而雪，还在汇集，还在

　　熙熙攘攘着，不停地赶来

　　急行军的哨音，脚步声

　　布满耳廓。一场迟来的大雪

　　到底在寻找什么？围堵什么？

　　急速加厚升高的白里

　　暮色迟迟不能落下

　　道路被阻隔，饥饿的人回不了家

　　大地只好匍匐下身子，只好交出

　　小城东南角

　　那一树早开的梅花

　　另一部分　

　　草叶都枯萎了，一地焦黄

　　但草根还活着。它们拼却最后的力量

　　紧紧地抱着泥土

　　树叶都凋落了，枝桠空旷

　　但树干还活着。寒风萧萧又瑟瑟

　　折不断它们挺立的脊梁

　　这些草树，这些最普通最卑微的生命

　　岁岁年年，用自己悄悄的枯荣

　　成就人类最日常最美丽的风景

　　仿若我们的邻居，家人

　　或者，我们自身那安静又柔韧的

　　另一部分

　　末班车上

　　已经万家灯火了

　　流光溢彩的街道上

　　依旧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

　　来去匆匆

　　一拨人鱼贯而下，并很快被风吹散

　　另一拨，挤挤挨挨着上来

　　将空出来的缝隙，迅速填满

　　并在车厢里，旋起一阵不安的旋涡

　　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很快，车子陷入暂时的沉寂

　　巨鲸一般

　　在年尾明亮的波纹里缓缓地加速

　　而下一站，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