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八零年前度过的。现在看来,生活是贫苦的,但当时并不觉得。
村里地上到处乱跑的鸭子, 几声犬吠,打破宁静,惹弄着气氛,孩子们的玩耍嬉闹声,点缀着农家生活,童真童趣里流动着乡村的灵气。目之所视,灰暗的色调,简陋却简洁, 淳朴而古拙。
小时候,冬天特别干燥寒冷,北风成天吹着,村里高低不平的大路,光油油的,硬的像土做的水泥路,发着白光,有的地方像龟背上皴了横七竖八的口子。坑塘里结了厚厚的冰,有小朋友在上面嬉闹、穿梭,时而听到噼啪的鞭炮声。
年过了,村里的铃声苏醒了,吊在中间人家大树上的上工铃时常响起,队长两手卷成喇叭来回吆喝。一会儿各家各户老老少少陆续陆续聚到大街上,呼呼隆隆开往北罗圈地。小朋友们有的坐在大人的架子车上,有的把两辆车摽在一块,有一个有经验的驾驶员开着,几个伙伴在后面推 ,跑起来就可以坐上一阵子了。最刺激的是飙车,稍不留神会碰头、翻车。人仰马翻,是高潮中的高潮,大家伙儿闹着、笑着、相互指责着,满脸通红,两眼笑出了泪花……
春天里百花争艳,却是大人最不好过的时候,因为正值青黄不接。但我并不觉得,仍像往常一样跟小妹抢着往东屋给爷爷端饭:两个锅饼,一碗红薯稀饭。黑面锅饼虽不好下咽,可带焦的锅饼子小孩子家最喜欢。硬实的锅焦,黄灿灿的,有一股面香,既香甜又耐嚼。
夏季里,河滩沙地晒得烫脚。贾鲁河岸上草棵与庄稼一起茂长,漫过人头。知了伏在窈窕的秫秫顶上,闹着这个闷热的夏季,也搅动着孩子们不安分的心……扑通一声,不知哪个胆大的,一猛子扎进河里。一边脚下踩着水,一边扭动着身子,奋力地高高举着手,招呼着岸上的伙伴,这时候,有不怕大人骂的就开始往前凑合。
小朋友最盼望的还是水落的时候,好沾点凉气,还可到对岸割猪草。水涨一夜间,水落不几天,机会终于来了。水浅的地方腿肚深,脚丫一步一步往前挪,稀疏的水草,滑滑的,凉凉的。水草多的地方会把整个脚面裹住,容易打趔趄,刚一定神,瞥见受惊的小鱼从草里逃出来,摆着尾巴钻进一块黑影……
贫乏的童年,充实的生活。只因为它的简单、自由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