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13年5月2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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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狗
莲溪生

  丈夫去世那年,女儿才九岁。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无边的苦海,而女儿就是那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孤岛,成为她灵魂的唯一依托和继续活下去的最大理由。

  和女儿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深知女儿也是痛苦万分。以前在她印象中永远像一只欢快小鸟一样的女儿,变得沉默寡言了。女儿从不在她面前谈爸爸的一切,看到别的女孩在爸爸面前撒娇的时候,女儿总会很快地背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但她有几次分明看到了女儿眼里的泪水。最让她痛心的是有一次,偶然在当地的晚报上看到了一篇作文,题目是《神奇的椅子》,文中的小女孩回忆跟随爸爸上街,累了的时候就让爸爸把腿支在路边的台阶上,让她坐在上面休息的情景,特别地温馨感人。在那篇作文的标题下,她看到了女儿的名字。那一刻,她忍不住哭了。她为那死去的丈夫哭,为女儿哭,也为自己哭。从那一刻,她下决心要把更多的爱给女儿,决不让女儿有一丝一毫的孤单。

  慢慢地,她的爱重新滋润了女儿受伤的心灵,母女俩人生的天空又变得晴朗了,欢声笑语重新回到了她们的生活中。

  有一天,女儿放学回家,怀里抱着一只又脏又臭的小狗,一进门就催着她赶快给小狗洗澡。在她的细问之下,她才知道这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比熊,被善良的女儿给抱回来了。她很想让女儿把这只小狗扔出去,但看着女儿那双善良无邪的眼睛,她选择了接纳。她把这只小狗送到宠物店去洗澡,这时她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狗,一身雪白密实的毛,摸上去又柔又滑,两只黑黑的眼睛和同样黑黑的鼻子,远看像三颗黑亮的宝石,可爱极了。她不明白狗的主人为何抛弃它,特意问一下宠物店的老板,老板是一名宠物医生,仔细检查下才发现小狗原来患上了严重的肝炎,很难治好,就是能够治好了也要花费几百元,比再买一只同样的狗还要费钱。听到这些她很想放弃,可在一旁的女儿却不愿意了,女儿紧紧地抱着小狗不放,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女儿没有大声地哭闹,可那压抑的抽泣声却像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她的心上。

  突然,女儿一下子冲出宠物店,急急地跑回家去。就在她还在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女儿已折回了宠物店,怀里多了那只自己珍藏了好几年的储钱罐。女儿回到店里,“啪”地一下把储钱罐摔在地上,一大堆硬币哗啦一下散落在地上,女儿捧起这些硬币,一边往宠物店老板手上送,一边哭着说:“叔叔,求求你一定把小狗救活吧!”

  宠物店老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慌忙把女儿扶起,一边对身旁的她说:“我不要钱了,冲着你女儿爱狗的劲头,我尽力帮你们把狗治好。”

  看着她仍然犹豫的样子,宠物店老板做起了她的工作:“其实狗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很可怜的,它们生下来不久就被送人,每一只狗都是孤儿,尽管主人给予它们的并不多,但狗对主人的感情却很深,有的狗一生都不会离开主人。”宠物店老板的话一下子触到了她的心灵,她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使劲地点着头,同意了宠物店老板和女儿的要求。

  经过不间断地治疗,小狗终于被治愈了,她和女儿抱着小狗回家的时候,女儿快乐得像只春天的小燕子,蹦蹦跳跳的。女儿还给小狗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白。女儿还冲着她说:“从今后小白就是我的小弟,你要像疼我一样疼他哟!”

  以后的岁月里,小白成了她家里的一名成员,这只调皮的小狗带给她和女儿许多欢乐和温馨。每每回到家,小白总是围着她和女儿蹦跳着,两只前爪扒着她们,嘴里呜呜地叫着。晚上,小白就躺在女儿的床上,有时候还像人一样仰躺着,嘴里还会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小白的种种可爱有时让她觉得它不是一条狗,简直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女儿当兵走的时候,似乎对她的留恋还没有对小白的留恋大。女儿自始至终地抱着小白,眼泪哗哗地淌着,泪珠不断地滴落在小白身上,小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靠着女儿,嘴里呜呜地叫个不停。

  自从女儿去了部队以后,小白在她的生活中更重要了,以往很多忽略的地方一下子清晰起来。在对小白的日常照料中,她不知不觉地把对女儿的思念倾注到了小白的身上,给小白吃各种好吃的东西,看电视,睡觉都把小白抱在身边。

  可她对小白的宠爱终于导致了不幸的发生,当她发现小白的异常时,小白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她把小白抱到宠物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问她:“平时都给小白吃什么?是不是喂它吃了巧克力?”她看着医生严肃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她近段的确把女儿留下来的巧克力喂了不少给小白。她点着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医生,医生的一番话让她后悔不已。

  医生说,巧克力对于人是美妙的食品,而对于狗来说却是致命毒物,狗吃了巧克力以后会严重损害肝脏,如不及时治疗就会引发肝中毒,会要了小狗的命。

  她听了医生的话,十分慌张,忙问医生小白的病情怎么样?是否还有救?

  当她读懂了医生眼里的信息后,她的头脑一阵眩晕,当她再三地恳求医生无果后,她失望地抱着小白回家了。

  过了没多久,小白终于在她怀里去世了。小白直到临死的那一刻,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小白的眼神是哀伤的,恋恋不舍的。这让她简直肝肠寸断!

  她把小白埋到郊外一片树林里。回家的路上,她的心始终酸酸地。

  过后的日子里,她的生活里几乎一片空白,她更加思念死去的小白。一个念头涌上她的心里时,她突然坐不下去了。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女儿回家了,见不到小白怎么办?

  接下来,她不停地往宠物市场跑,到处寻找与小白模样相似的小狗。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了一只与小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当她盯着这只小狗看的时候,这只小狗也用黑漆漆的小眼睛望着她。人与狗之间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一时间她觉得眼前的这只小狗就是小白。

  她迫不及待地把这只小狗买下来,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她把这只小狗抱回家里,仍然给小狗起名叫小白。开始的几天,这只新的小白与她还有点怯生,慢慢地就与她相熟了,也许狗的灵性也是相通的,这只小狗与过去的那只小狗的习性、动作,甚至神态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连她自己都难以区分。

  小白完完全全地复活了。

  两年后,女儿复员回来。一进门,女儿就把“小白”抱起来,欢快不已,却忽略了“小白”的怯生和不安。

  她迎上来,和女儿、“小白”拥在一起,幸福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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