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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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拿手活儿
张国营

  上世纪60年代,我还是小孩子,回忆起母亲当时经常做的颇有些技术含量的拿手活儿,还历历在目。

  一

  仲春季节,天已大暖,母亲在筹划着养蚕的事情。

  为保暖起见,蚕卵是在大衣柜里的破棉被中存放的。母亲小心地扒出一张均匀地分布在一块儿粗布上的像油菜籽一样的蚕卵,放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暖上一周左右,就有蚕的幼虫像蚂蚁一样破壳蠕动了。等待这些小生命慢慢稠密了,母亲就用一支鸡羽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拨拉到一张大幅的硬纸上,给它们撒上切碎的嫩桑叶,他们就开始啮噬了。没有孵出幼虫的卵继续暖,直到孵出全部幼虫为止。

  过了一周左右,这些小家伙不好好吃东西了,并且绵软软的。我诚惶诚恐地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却笑笑说,这是蚕在休眠,过一天就好了。一天过后,小家伙们果然活跃起来,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机,并且明显见长了,已有一寸多长。母亲又把它们平均分放在一张席子上。喂他们的桑叶也不需要切碎,只要切成条就行。就这样越长越大,母亲又把它们分放到几张席子上。这些蚕姑娘的食量也越来越大,母亲越发催着我们采桑叶。只要采来桑叶,成堆成堆甚至连同树枝尽可以往上放。只是不能带露水,否则它们就会拉肚子,生病。吃得多拉得也多,母亲就要不时地清理蚕沙(蚕的粪便),还把这些蚕沙晒干存放,说是以后可以装枕头,有清火的作用。

  大致到第五眠的时候,蚕已长成成虫了,有两三寸长,并且滚圆滚圆的。晚上就能听到它们吃桑叶轰隆轰隆的响声。母亲这时候着慌了,找来几个竹筐,里面插满树枝,把蚕全部放在这些树枝上,并且不让我们接近,不让我们说狂话,怕惊动它们。还要特别注意防鼠,好让它们安安静静地结茧。

  等到母亲不在场的时候,出于好奇,我就偷偷地到近旁看,只见这时的蚕姑娘更漂亮了。他们不再进食,慢慢排完体内的最后一粒粪便后通体发亮,慢慢又由白变黄。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满树枝挂满了白花花的蚕茧,像花生的形状但比花生饱满得多,鼓鼓的。又是那样白,白得让人眩目。平日里那些生机勃勃的鲜活生命现在都不见了踪影,静静地成为蛹呆在茧壳里,让你去猜想去评说。

  母亲欣赏着这些杰作,终于欣慰地笑了。

  二

  暮春时节,下了一春蛋的老母鸡成天卧在窝里,我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说它已经歇窝了,正好该孵鸡雏了。

  母亲把其他母鸡下的蛋都集中起来,平摆在卧窝母鸡的身下让它一并孵化。这只母鸡可负责任了,不论白天黑夜整天卧在窝里,把鸡蛋遮掩得严严实实,好几天才走出来一会儿,啄些食,排排便,又立即回到窝里,继续它的工作。

  一周以后,母亲把卧窝母鸡身下的蛋一个个拿出来,对着光线逐个照,照出有雏的就放在窝里继续孵化,没雏的就淘汰掉。

  过了半个月,母亲烧半盆温水,把正在孵化的鸡蛋全放进去,进行最后一次的过滤。那些沉在水里一动不动的鸡蛋一定是没雏的,就要淘汰掉;那些在水里像不倒翁一样微微晃动的(被人们戏称为小鸡凫水)一定是有雏的,就要保留下来继续孵化。

  俗话说“鸡鸡二十一”,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孵化到整整二十一天的时候,就听到“啪啪”的小鸡啄蛋壳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雏鸡露出了黄脑袋,又啾啾地叫着慢慢挣脱了蛋壳,给这个多彩的世界增添了生机,增添了希望。

  老母鸡把小鸡雏幼小的身体暖干后,就领着它们从窝里走出来,好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这时看那功绩卓著的老母鸡,身体下面的羽毛焐掉了不少,背上和两侧的羽毛乍着,好像一个披头散发、斜胸露怀的妇女。不过它对小鸡护得很,如果有喜鹊等鸟类向小鸡俯冲,它就向上蹿起老高迎战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如果有小猪小狗靠近小鸡群,它就一阵乱啄驱逐他们,即便是人类靠近,它也是追着啄,直到你走开为止。

  母亲把早已煮熟的小米撒给小鸡吃,看着这些小生命频频啄食,我们都感到无比的欣慰。

  三

  过去都是穿粗布,不管是上衣下衣、内衣外衣全是粗布。要穿粗布就要织粗布,母亲和其他劳动妇女一样,到了春天或麦后农闲季节就要张罗着织布。

  母亲先把纺好的线打成线拐子,再用浆水浆一浆,增强线的粘度,提高线的韧度,使其挺括。然后络线子,就是把线拐子上的线络到络子上,便于松放。接下来是经线子,两端揳上橛子,母亲让我蹲守在其中的一端,她手里抓着几绺从络子上松放下来的线子在中间来回无休止地跑,跑到我蹲着的一端就把线子递给我,我就往橛子上挂一次;跑到另一端她自己就弯下腰往橛子上挂一次。循环往复,一直把络子上的线经完。现在有一个俗语,若看见某个人来回跑,就说他跟经线子一样。

  母亲将经好的线子缠绕成一个大线团,就进入下一道工序——穿扣了。从线团中心将交叉线头掏出,用两根竹棍也叫交棍穿过交叉头,将交棍两边用绳子连接国定,让线子始终保持交叉状态。然后把经线搭在支架上,去掉绑着的绳子,把线抖开铺平。

  穿扣以后是穿缯,也叫递头。缯是由一根根缯丝组成的,每根缯丝中都有一个圆孔,穿缯就是让经线一根根从缯丝中的圆孔穿过。往往是母亲在一边穿,让我在另一边接。每一根线对应好一根缯,直到穿完所有的经线。

  最后就是织布了,手脚并用,双手轮流操作。右手投梭,穿过经线交给左手,右手拉动吊着的绳框,拍打一次纬线,这时脚踩踏板一次。然后左手把梭子穿过经线交回右手,左手再拉动绳框,拍打一次纬线,循环往复。

  织成的布根据需要再染成黑色、蓝黑色或浅蓝色。

  母亲不光会织白布,还会织花布。花布的经线有不同染好的颜色,比如红色、蓝色、黑色,错杂有致。纬线也要变换不同的颜色。

  可以说,从弹花、织布到做成衣服,浸透了母亲无尽的心血和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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