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沙颍文艺
 
 
 
2014年5月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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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张楚
——豫东历史文化点线面之七
王少青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起义政权——张楚,是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秦始皇一手开创的庞大秦帝国疆域上活生生自行拼杀出来的。

  秦始皇堪称旷世英雄,他“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带领着一群忠诚而无畏的关中汉子,从黄土高原上一路呐喊着冲将下来,几番马嘶箭鸣,六国烟消云散,燕韩赵魏楚齐的后裔,均成为大一统的秦帝国臣民。形势一派大好下的秦始皇,暴露出了英雄的局限性。他把握不了对立统一规律,缺乏对自己和曾经的对手角色转换的认知和处置,时时以敌视、仇恨和高压的姿态,试图和已变为臣民的昔日敌人过他认为寻常的日子。

  这怎么能行得通呢?果不其然,当历史走到一个叫大泽乡的地方,便被一场透雨浇得血脉贲张,造反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于是,久怀鸿鹄之志,敢于大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质疑之声的陈胜和他的伙伴吴广终于动手杀人了。围聚在他们身边的900名楚国遗民,在依律当斩和造反求生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从帝国的守卫者戍卒一变而为帝国的颠覆者义军。

  胸中的抱负和求生的本能一旦遭遇手上的鲜血,便迅速催醒了陈胜身上蛰伏已久的卓越军事才华和非凡政治追求。起义军攻势凌厉,战略意图明确,在就近攻克蕲县后,陈胜、吴广即率主力向西进击,迅速占领中原重镇陈县。一时间,义军势力大增,声威大震。

  陈县,即今天的河南省淮阳县,此前相继为陈国都城、楚国都城、楚国北方重镇、秦帝国36郡之一,战略位置重要,政治影响大。陈胜选定在陈县建立自己的政权,定国号为“张楚”,定陈县为都城,自立为王,鲜明地提出“伐无道,诛暴秦”的纲领口号。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被统治阶级以武力创建的政权就此诞生,并向世人昭示着:王侯将相,原本无种。

  天下苦秦久矣。张楚政权建立之时,“天下云集响应”,刘邦、英布、彭越、张良、项梁项羽叔侄等各路反秦力量纷纷起兵,相互策应。许多社会贤达前来投奔义军,其中就有孔子的九世孙孔鲋,带领着一批鲁国的儒士,持礼器前来效命陈胜,被拜为张楚政权的博士。

  造反,此时已成为一种主流价值观被广为认同。本是躬耕于田原的农民,只因为占了首义之功,陈胜、吴广收获了大量超越阶级和出身之上的景仰和赞誉,也成了当时无数人效仿的明星。

  但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证明了陈胜、吴广被推上历史的风口浪尖,绝不仅仅是因为占了首义之功。

  张楚的大旗刚刚扬起,陈胜便作出“务在入关”,直捣咸阳,四面出击,全面摧毁秦统治基础的战略部署,表现出政治上的坚定和军事上的深谋远虑。

  于是,遣一部向东南攻取九江郡,也即楚国最后的都城寿郢,以慰楚人之心。遣一部远攻广陵,以控吴、越。遣一部进军原赵国之地,一部进军原魏国之地,以肃清中原,稳固西伐暴秦的大后方。义军中政治地位仅次于陈胜的假王吴广,亲自督率三路兵马,向西进击,其中周文部兵临潼关,直逼咸阳。

  在短短两个月左右时间内,各路义军均呈摧枯拉朽之势,攻城拔寨,长驱径进,秦军或溃或降,早已没有当年虎狼之师的气象。

  张楚政权,如焰火般盛放。

  力量的凝聚源于意志的集中和目标的统一。分踞六国之地的各路义军,在打赢了对手夺得了地盘之后,不少都忙于复国立王,而忘了秦帝国还存在绝地反击的力量。加之张楚政权新创,统治秩序尚未完全建立,管理的科学性、制度性和纪律性都很淡薄。而军马远征,交通、信息的不便又给大敌当前的前线义军首领以更大的自行其是的决断权,这之间还包括了性格不合造成的将领对统帅的谋杀:张楚创立者之一吴广命丧于张楚捍卫者之一田臧之手。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焰火张楚,盛放之后不是冷寂,而是血色的悲怆和落满原野的星火。

  这之后,多路义军被秦帝国悍将章邯各个击破,周文、田臧、李归等张楚名将相继喋血沙场。陈胜率众退出陈县,转战途中竟遭队伍叛徒暗害。“苍头军”两度光复陈县重新扬起张楚的旗帜。海内反秦声浪此起彼伏,义旗遍野,刀兵四起,遍地英雄下夕烟。

  张楚的剧情急转直下之后,历史的舞台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起承转合。终于,大泽野火被引向了阿房宫。所谓“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张楚旗帜的响应者之一刘邦,在建立了大汉帝国后,追念陈胜的首义之功,追封陈胜谥号“隐王”,“为其置守冢三十家砀,至今血食”。以王侯之礼祭祀陈胜。

  司马迁在《史记》中,不仅为陈胜单独列传,还归于王侯专享的“世家”,这既是司马迁对于陈胜历史地位与贡献的认可,也是汉朝时统治者定出的评价标准。

  焰火张楚。焰火虽逝,却以它曾经的绚烂给历史星空留下永久的记忆。“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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