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沙颍文艺
 
 
 
2014年9月1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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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农民通讯员的新闻故事
王锦春

  7月末,豫东大地旱魔肆虐,各地抗旱进入关键时刻。7月30日,周口日报二版刊发一篇消息《曹河乡全力以赴伏旱魔》。这篇200多字的小稿,对于广大读者也许没有特别的意义。对于作者,则非同寻常。它成为作者张宜举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新闻作品。消息刊发9天后,张宜举因脑溢血不幸去世。就在发病的头天下午,他还写了一篇消息。发病的当天下午,他还与经常搞新闻报道的同行商讨下一篇稿件的写作角度。70多岁的老通讯员张宜举倒在新闻的路上,几十年来发表的难以计数的作品成为他的纪念碑。

  20多年来,张宜举一直写稿供稿,是周口日报社资格最老的农民通讯员之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周口日报刚创刊,他来报社送稿,见到我们这些编辑,很是亲切,竟称我们老师。其实我们刚参加工作,年龄大多20多岁。他当时已50多岁,与我们的父辈年龄相当。出于对他的尊重,我们回称他张老师,他不同意。后来,大家找到一个都能接受的办法。我们称他老张,他直呼我们的姓名。

  沾着露珠的稿件

  在周口日报社庞大的通讯员队伍中,老张是不是最先给报社送稿的,无从考证。但是,他来的次数多,则是人所共知的。老张是个高产作者,他隔三差五来报社,与多个科室编辑都熟识,与大家交往留下不少佳话,回想起来,如在昨天。老张给我最早的印象,还是他那“沾着露珠的稿件”。那时间,我们8点上班。常常看到老张站在报社大门外的台阶上,一顶发黄的草帽,一副老花镜、一辆破自行车,是他标准的搭配。见到编辑,他主动迎上来,掏出几页纸,这是他的稿件。尽管稿件在衣袋里保存,还是有些潮湿。看看老张身上,上衣有点湿,而裤腿湿漉漉的可以拧出水来,那双布鞋沾满泥巴上面还有少许草叶。原来,他早上5点多就起床,拿着头天晚上写好的稿子,从曹河老家沿着乡间小路骑车来到报社。晨风吹开了他的衣襟,晨露打湿了他的全身。我们不理解他为什么来那么早,老张解释说,这样回家不耽搁干活。天长日久, “沾着露珠的稿件”的故事在编辑部传开了,许多编辑记者都拿老张做榜样,学习他的敬业执着。 冬天,老张也常来报社送稿,只不过,他身上又挂着霜花、雪花。有一年冬天雪后路滑,他骑车来报社,摔了一下。老胳膊老腿,几个月不能骑车,可把他急坏了。印象中,那段时间他曾几次搭乘别人的车来报社。

  最近几年,通讯员大都通过电子邮箱向报社传稿,很少来送稿了。老张六七十岁了,他眼神不好学不会电脑。写好的稿件有时让乡政府的人录入,孙子媳妇也成了他电邮稿件的好帮手。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带着打印好的稿件来报社,他说主要是想与编辑们交流一下。老张去世后,我特意沿着老张经常走的路线骑车到他家吊唁。亲身体会一个老人的不易,寻找他的力量源泉。骑行20多公里,坚持20多年,老张对新闻的坚守、挚爱,已经超越了一般人,超出了世俗的理解。一个普通的农民用自身行动给我们留下精神财富。

  贴满剪报的陋室

  20多年间,老张在周口日报发了多少稿件,已经无法统计;他骑车来报社多少次,也没法统计。反正他每年都是周口日报社的优秀通讯员,全市的通讯员都知道老张的大名。老张的稿件命中率很高,不是因为他经常来报社,而是作品质量实在是高。早年,他手写的稿件工工整整,新闻要素齐全,再加上直接送来,时效性特强。后来,他的稿件又有了新特点,上连国家政策,下接百姓地气。这样的稿件,哪个编辑不喜欢?以至于我们曾让一些新入门的记者编辑学学老张的工夫。

  一个农民通讯员,偏居乡间,信息不灵,哪来那么多的灵感?我曾多次想叩开这个谜底。老张去世后,我终于在他家里找到一些答案。在农家老式房子里,老张有一个单独的房间,也是他的卧室。一张木床、一张书桌,此外,便是书报杂志一摞摞、一垛垛,荣誉证书塞满两三个纸箱。四面墙壁上贴着剪报。政府工作报告摘要、中国梦的内涵、2014年经济工作六项工作任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图示……书桌上,摆放着他常年戴的老花镜,还有一个放大镜。他儿子介绍,近几年老人的眼睛出了问题。戴着老花镜,再辅以放大镜,才能看书写字。书桌上有页稿纸,工整地写着今年以来向周口晚报送来发来的散文、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哪位编辑收到、何时刊发等等内容。老张的孙子说,爷爷的东西放得很有条理,其他人不能乱进书房。我们惊叹老张的作品高产,哪里知道一个70多岁的老人左手放大镜、右手执笔管,夜半三更伏案写稿。我们佩服老张的敏感灵气,哪里知道一个普通农民上接天下接地,身居陋室眼观天下。老张的儿子并没有说出更多的话,只是说父亲累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看看卧室内的书籍剪报笔记资料,我终手弄清了“陋室一间作品等身”的缘由。

  最晚熄灭的灯光

  在与老张打交道的20多年里,我们一直确信他视新闻为生命,是一个优秀的农民通讯员。作为编辑,我们也为遇到这样执着的作者而高兴。其实,老张很早就功成名就了,写新闻只是半路出家。

  老张年轻时就爱写作。街坊邻居回忆说,几十年来,他书房里的灯都是村里最后一个熄灭的。当年生产队深翻土地,老张边干活边琢磨,没想到当天晚上,一首小诗就写出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主攻诗歌,写了不少,也发表不少,赢得农民诗人的称号,这在当地的地方志里就有记载。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写散文。在一本面向国内外发行的周口地区志里,张宜举以散文《动物兵》的成功走红,与当时我市其他几位著名作家一起,获得赞誉。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随着周口日报的创刊,各县市都涌现出一批农民通讯员。为了宣传工作的需要,老张当上了淮阳曹河乡的土记者。那时,他已经50多岁,在文学创作上轻车熟路,又担起新闻写作的重任,完成了从一个作家到农民通讯员的转变。当他风雨无阻地来报社送稿时,当他恭恭敬敬称年轻人老师时,当个别编辑对他居高临下时,他不曾透露过半点足以称道的辉煌。我认为,他是对编辑的尊重,更是对知识的敬重。他儿子说,父亲很少向人提起以前的成就,只有一次是例外。老张去世前的一个多月,满堂儿女给他过生日。大家围在一起,他竟主动拿出年轻时发表的文学作品,对儿孙说,我那时写的东西真好,现在恐怕写不出来了。

  老张书房的灯光再也不会亮了。但是,他用勤奋执着给人们留下一个个难忘的记忆。老张一生写出无数动人优美的文章,他也用生命写就了自己的人生大文章。这篇文章,有美好的开头,有丰富的主体,有圆满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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