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沙颍文艺
 
 
 
2015年2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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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今追昔年节情
薛顺民

  在童年心灵深处能留下温馨美好记忆的,莫过于过大年。每年的冬天,大约从冬至开始,内心便涌动着一种情愫,仿佛是对美丽远方的翘望,仿佛是对一种信仰的皈依,令人心驰神往,心潮涌动。

  盼望过年,日子仿佛进入倒计时状态,在温饱不济的年代,是为了那难得的美食,还是为了那件除夕夜反复试穿而大年初一早早穿上的新衣?是为了那供桌香火缭绕的祖先祭拜,还是走村串户拜年追节的心灵放飞?“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一天,又一天,看着清晨的日出,窥着夜晚的星月,望着父亲备办年货的忙碌身影,盯着母亲缝制新衣的飞针走线,静听着大年渐进的铿锵脚步,等待爆竹声声辞旧岁的那一刻。

  在童稚的记忆中,冬至、腊八、祭灶、大年三十、大年初一、破五、正月十五,甚至到二月二吃煎饼,多少人间憧憬,多少痴迷向往,多少欢乐狂潮,接踵而至,绵绵涌来。正如高峰联袂的昆仑山脉,百川争流的江河水系,又如园圃之百花盛开,丛林之群鸟争鸣,那么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腊八、腊八,小孩要炮,姑娘要花。”民谣往往储存着悠远的历史文化信息。旧俗以十二月初八日为“腊日”。进入腊月,似乎看得见年的步伐轻悄地挪动。腊八节的到来,好似告诉孩子们欢度春节的序幕已正式拉开。从这天起,人们开始忙年,迎接这一年一度的神圣的节日。“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宿心何所道,藉此慰中情。”到了闲冬腊月,开始隆重祭祀天地诸神,其虔诚痴烈,天可怜见。然对于孩子而言,关心的不是祭祀仪式,而是仪式化的节日饮食——腊八粥。“腊八家家煮粥多,”在那个时代吃上一碗腊八粥,何尝不是一种奢侈,然最关键处还是“过了腊八就是年。”

  “已幸悬车示子孙,正须祭灶请比邻。岁时风俗相传久,宾主欢娱一笑新。”腊八过后,年味越来越重,至腊月二十三祭灶日,终于盼到了“过小年”。小年不小,因为这一天要祭灶神。灶神是我国民间普遍信仰的神祇,早在先秦时就被列为国家祀典的七祀之一。民以食为天,享受着神明大地自上而下千门万户祭拜的灶神到底是谁呢?其原型队列长而又长,较为普遍的说法,一曰皇帝炎帝,二曰祝融,三曰苏吉利,四曰张姓灶神。祭灶常规乃腊月二十三,但如乐曲一般,主旋律的进行中又有诸多变调,还有所谓的“官三民四船家五”之说,更让人捕捉迷离,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在乡下祭灶虽然简单,但家家免不了祭灶糖。尽管那时的祭灶糖是用红薯自家熬制,却别有一番滋味,足让孩子们久久难忘。

  “唯此一夜连双岁,万家团圆到除夕。”“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除夕一到,仿佛是心灵最软弱处受到触动,灵魂深处早已听到亲切而神圣的呼唤。“回家过年啦!”好似童年在村口玩耍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仿佛看见院中升起了袅袅炊烟。于是,在外羁旅的游子,不管千里万里,不管万水千山,都要赶到除夕回来,与列祖列宗、与诸多亲人团圆过大年。除夕又叫大年三十,或“大年夜”,即使某些年腊月只有二十九天,那个月底之日仍要称为“大年三十”。从这个称谓不难看出,除夕处于年节的中心地带,年的称谓只有到了除夕才算名正言顺。

  “团圆消夜滋味永。”当彩灯高悬,繁星闪烁之时,当爆竹声起或落之时,一家人则团围桌前,开始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强调团圆是传统节日的一个突出特点。它的核心是祭祖,它的内涵是学习祖先礼俗,并将其传递下去。在团圆的时刻,人人都要告别过去,并以告别的仪式,把过去的时间变成祖先的一部分;人人都准备未来,并以准备的仪式把未来变成祖先文化有延续性的新目标。团圆时把亲情进行了最大限度的美化,赋予了永恒的价值观,给予了生命的安全感,并以新衣新帽、美味佳肴、载歌载舞等形式,使之更加充满诗情画意。除夕团圆与平时聚会最大的不同是能建立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联系,能借助历史人文的强大力量,把过去、现实与未来统一在一起,在亲情互递中享受着岁月的美好。

  对于小孩子而言,大年团圆与平时并无太大区别,只知道可以尽情地吃,开怀地笑,只要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也就行了。印象最深的是吃饺子。本来饺子并不多,偏偏非要先盛一碗放在供桌边,并且这次盛饭不劳小孩动手,非要听从大人安排,谁要吃到一枚硬币千万不要吭气,只要吃到一定是全家最有福的人。一旦吃到,大人们便连连夸赞,这孩子将来一定大有出息。

  如今过年早已今非昔比,年味日渐淡化。单就农村而言,外出人员日渐增多,每到年节匆匆忙忙回家,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究繁文俗节,他们看重的是一年到头难得的相聚。呼朋唤友、互递杯盏居多,走村串户、前去拜年日渐稀少。在城市生活的人,本就没有在农村过年那么热闹,待除夕和初一之时,更是足不出户,享受着一家团圆的温馨,何曾去想过年的习俗。每到除夕的晚上,吃点美食,喝点美酒就开始等待一年一度的春晚,甚至忙里偷闲互发几条短信,算是过大年的祝福。虽道年味越来越淡,但在中国人的眼里,过年仍是无可替代的第一大节。即便是诸多记忆早已迷失在风里,但那种过年的情节和记忆无时无刻不随着年节的到来日渐疯长,最终定调成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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