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慧的《俺和平》,跟着那个名叫“花朵儿”的小姑娘迤逦而行,不觉走进一个让人目不暇接、心潮难平的陌生之城。
当“风把身后老枣树密集的树枝摇起来,在一群女人的头顶潇洒地甩了甩,撒下几把淡黄浅绿的碎花”时,一个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跑到李家门口大喊大叫:“李和平!李和平!”于是,一出爱情奇剧就此拉开序幕……
您也许会想,不就是女追男呗,有啥稀奇?别急,细看便知:李和平乃李庄李家的“标志性”美男,又高又白。可这位主动找上门的名叫绿梅的女子却又黑又矮“像个枣核”。这样的女追男,您以往见识过吗?
单是丑女就足以让读者惊疑迷茫的了,何况接下来还有“奶奶”代表李家全家心愿说的一句响当当的话:“不在教门的不娶,长得丑的不要!”对号入座,绿梅不但“长得丑”,而且还是“不在教门”的汉族女。至此,就不仅仅是“山重水复疑无路”而是“绝无路”了!我不能不为作者阿慧捏一把汗——写丑女追美男已经很难很难了,再加上这“教门”和家庭两大难关,分明就是险而又险了!
想不到,跟着“花朵儿”姑娘一路前行,刚走到小说中段就大吃一惊——和平与绿梅“成亲”了!谁也没有逼迫谁,男女双方乐意,双方家庭满意。如此突然峰回路转,您说奇也不奇?
细看方知,绿梅的“女追男”,靠的不仅仅是她真心加决心的大胆“痴追”,还靠她以热心和耐心发动的温暖“围追”——她通过她父亲找手套厂的副厂长(她父亲的学生),把加工手套的活儿拉到李庄,说是让全村妇女“挣俩活泛钱儿”,其实是为了“更加顺理成章地进入他(李和平)的村庄、他的家、他的生活”。这样,天长日久,在“看她教村人缝手套的认真劲儿,对父母的真心劲儿,做家务时的实诚劲儿,看他时的痴情劲儿”这一连串的四个“劲儿”的“围追”下,李和平终于“感动”了。
绿梅如愿与和平“成亲”了,继而又生了“胖小子”。倘若小说到此结局,这出颇为奇特的爱情剧也可谓皆大欢喜。但作者阿慧不,她还要小导游“花朵儿”姑娘领着读者继续往前走。
工厂,炼油炉爆炸,李和平被烈焰吞没。医院,血水淋漓的李和平昏迷在病床上,绿梅追着医生喊:“割俺的皮……”
家里,出院后的和平从水盆里看见自己无眉、无发、无耳、无鼻尖,只有“一对黑眼珠、两个黑鼻孔、一个下嘴唇、一口大白牙”的可怖的“怪物”形象。
院里,绿梅陪和平晒太阳。她伏在他耳边,还像他没变成“怪物”以前那样轻轻地唤:“俺和平……”
院里,“怪物”样的和平正在剥玉米。绿梅气呼呼跑过来拽起和平往屋里拉,说:“再生个孩子让人看看,俺和平是不是个大丑鬼!”
绿梅又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儿。
和平抱着病危的绿梅,绿梅说:“俺和平,俺要……死在你怀里。”
第十二天,绿梅幸福地死在“俺和平”怀里……
读《俺和平》至此,我泪如泉涌、感慨万千!什么是最纯最真的爱情?什么是最赤最诚的爱情?绿梅的一句“割俺的皮”,胜过多少高富帅和白富美千句万句的“我爱你”?面对当初英俊如玉而今奇丑无比的他,绿梅那始终如一的一句“俺和平”,胜过多少才子佳人千句万句的“海誓山盟”?
《俺和平》是得过冰心散文奖的散文名家阿慧第一次“越界”创作的小说。初露锋芒就如此新奇犀利,真让人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