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到底是什么？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有的会把它当作一座教堂，在里面接受精神的洗礼和灵魂的感悟；有的会把它当作儿时的原野，在里面寻找曾经的童真岁月；还有的会把它当作一部俗世的教材，在里面汲取成长的经验和教训。近读青年女军人作家宋启的中篇新作《通信站女兵》（《莽原》2015年6期），我仿佛看到了一幅展开在军营里的青春画卷，感受到了一批年轻的女兵怀揣着伟大的中国梦强军梦，在火热的军营中砥砺成长的铿锵脚步，她们的热血和汗水，激情和烦恼，不仅让我看到了中国当下真实的军队生活，更深深地牵动了我的神经，让我情不自禁地随着作品中的人物和故事时喜时悲，不自觉地经历了一次有价值的阅读体验。

　　宋启，出生于周口项城市，是一名毕业于郑州大学的工科学生、工学学士。但她对军营却有着一番不同寻常的执着情怀，促使她在毕业当年，义无反顾地报名参军，成为总参陆航部某通信站的一名通信女兵。军队火热的生活为她提供了一个充满热度和能量的平台，使她从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迅速成长为优秀的军人。短短的三年间，宋启不仅光荣地入了党，当了班长，而且多次受到嘉奖，连续两年荣立个人三等功。同时，火热的军营生活极大地激发了她的文学创作激情。她先后在解放军报发表通讯和文学作品多篇，在《中国作家》、《解放军文艺》、《中华文学选刊》、《莽原》等国家及省级文学期刊发表了《十六岁的生命册》、《奔跑的女兵》、《第九十九圈》、《高考女孩》等多部中篇小说，并先后获得中国作家第四届剑门关文学奖、第三届长征文艺奖。这些作品大都以军队生活为题材，以主人公为叙事角度，着力刻画了一批女青年在部队接受锻炼和不断成长的动人故事。《通信站女兵》是她近期发表的又一部以军队女兵为题材的中篇小说，这部作品既像她以往的作品一样充满了青春的激情和梦想，同时将更深的触角伸向女兵的生活和内心世界，增加了许多现实的主题意义，使作品具有了更加成熟的思想和厚重的意味。

　　《通信站女兵》沿用了小说创作惯常的第一人称的方法，以主人公肖禾作为叙事的主角，以肖禾的成长轨迹和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为叙事主线，塑造了女兵凌雨、莫然、杨瑞、白灵、陈丹和素丽等一个个个性鲜明、青春靓丽的女兵形象。小说以主人公肖禾进入军营写起，在成长道路上先后遇到性格不同的战友，在与她们相处的过程中，由最初发生摩擦、误解引起的矛盾，到经过共同成长的历程中的相互帮助、相互砥砺、相知相依而产生的战友情、离别情。莫然班长因为肖禾不努力背记电话号码，把她拉到操场，逼她跑九十九圈的事情，看似严厉，但背后却是深深的战友情谊。当肖禾打赌失败后，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莫然蹲下来，把我拉起来，扶着我慢慢地来回走动，调节一下呼吸，就像我们平时训练后的那些恢复训练一样。她丝毫不再提起刚刚我们为什么来到操场，我们之间又打了什么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莫然看似平静的表面背后，其实是她对肖禾细致入微的关心。一向严厉的班长杨瑞在肖禾刚到她的班里时候，就给肖禾来了一个下马威，“肖禾，你记住，在我们班，永远都不许有差错发生”。杨瑞在肖禾不愿意接受二百个深蹲起的处罚时，自己先做了二百个，但在肖禾取得了一点进步时，她又公开表扬肖禾，“我们家肖禾，就是比你们强”。可当肖禾顺利通过了出班考试，杨瑞却又对她说，“这只是一小步，你的差距，我比你更清楚”。最感人的一幕是，当肖禾带着对杨瑞的怨气离开三间房，暗自庆幸能够离开她时，杨瑞却飞奔着为她送行，一遍一遍大声地叫着肖禾的名字。尽管小说所写的内容大都是些平时工作生活的平凡小事，但这些都是作者亲身经历的，所以显得非常真实，为我们了解现在部队女兵的生活和工作打开了一扇非常透明的窗口。这一点对于读者来讲，十分难得。

　　因为作者本人就是一位富有理想、充满追求的青年军人，所以在她的笔下塑造的人物群体，尽管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性格特征、背景和经历，但在她们身上却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热爱军队，富有理想，敢于接受挑战，渴望成才。为着心中的理想，她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刻苦训练，勤奋学习，乐于奉献，展开了充满朝气的青春旅程。她们之间也有竞争，也有互不服气，但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团队、让自己拥有更大的荣光，这里面没有丝毫个人的私心私利，也正因为如此，作者笔下的这些女兵，一个个都透露出当代女军人的可爱来。这在当下的中国，面对人们的思维多元化、价值观多元化的现实，和国家提倡树立主流价值观的大背景下，塑造一批这样充满正能量的青年形象，具有特别重要的现实意义。这，无疑是这部小说的思想价值所在。这些主流价值，通过主人公及其他人物的言行充分地表现出来，显得真实而感人。凌雨队长外表美丽而高冷，但她的内心却充满着激情和温暖。她习惯亲切地把新兵称作“小孩”，她坚守着对牺牲的恋人的爱情，并把这种爱情转化为对军队和人民的爱。在鲁甸地震发生时，她主动请缨，换下了肖禾，结果却不幸牺牲，抒写了一曲奉献青春的壮歌。杨瑞作为全军的军事标兵、优秀班长，对部队无比热爱，梦想成为一名军官，能够长期献身国防，却因为在提干考试中被人顶替而愿望落空，但她依然对岗位充满热爱，处处高标准、严要求。她对肖禾严厉，但又不乏关爱。在无奈退役后，为了继续留在部队，她嫁给了一位现役军人，保持了和部队的血肉联系。“我在部队八年，已经把灵魂留在这里，离不开这里了。为了留在部队，我嫁给了咱们部队的一位军人，如今我成了一位军嫂啦！我不能继续自己的军人梦，我就做一名军人的妻子，将来做一名军人的母亲。军队，这一辈子甚至下一辈子，我是不会离开了。”每当读到这一段，我不仅泪奔，以作者的年轻经历，能够塑造出这么一个军人形象，实在让人感动，这里面也透露出作者对部队的深深情怀。没有这种情怀，恐怕作者是难以塑造出这一人物形象的。还有莫然班长，白灵队长，在她们的身上，也到处体现了浓浓的军旅情怀。

　　这部作品还体现出一种对现实的批判和肯定，不仅让作品增添了厚重，而且赋予了作品时代气息。面对军队里面以往存在的一些消极现象，对于普通士兵的影响如何，作者尽管着笔不深，但也有所涉及，而且处理的比较合适，客观上还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形象的塑造。陈丹本来是一位普通打工家庭的子女，但由于虚荣心作怪，和某种内心的希冀，她有意无意地谎称自己是将军的孙女，但当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考取了军校以后，她深为自己过去的谎言而羞愧，主动向肖禾说出了真相。杨瑞由于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内心深处是很受伤的，但她对军队发生的深刻变化却充满信心。当她得知肖禾也决定参加提干考试时，坚定地对肖禾说出了一番话，“如今时代变了，军队的风气可不是以前那样子啦。你要认真地学习，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放心吧，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再也不会重演了”。通过杨瑞的这一番话，不仅主人公肖禾有信心，作为一个读者，我们联想到最近两年军队反腐与改革的重大成果，相信大家也会对我们的军队充满信心的。这种重大的主题通过一个年轻作者的作品体现出来，表明了军队里面发生的重大变革已经影响到普通一兵。

　　这部作品的另一成功之处，是作者倾注了大量的真情实感，使这部作品做到了以情制胜。一部作品首先能够感动自己，才能感动读者。《通信站女兵》出自一位年轻女兵之手，抒发情感本身就是作者的优势。我们不能够要求一位涉世未深的年轻作者靠惊心动魄的情节、曲折委婉的故事去打动读者，但作者内心丰富而单纯的情感却是写作稀有而珍贵的资源，因为这些情感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一切发乎内心。作者写父亲对主人公的爱，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成长，尽管十分想念女儿，但在看到正在训练的女儿时，却选择了悄悄离开。这一情节看似寻常，但每一个做父母的人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爱来。作者写战友之间的故事时，也是倾注真情，无论是肖禾与莫然的关系，还是和杨瑞的冲突，还是和凌雨队长、白灵队长的交集，都从始至终地充满了深情厚谊。这些情感或者直接表现在对方的言行上，或者隐藏在看似严厉无情的背后，但都能让读者无时无刻地不被感动，并从中升华出一种高尚的情感。

　　当然，作为一名在文学道路上刚刚起步的年轻作者来说，这部作品还有不少不足之处，如对叙事的节奏快慢把握上，在一些具体情节的设置上，和对人物的塑造上，都还欠缺一些火候，没有充分地体现出技巧来，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文艺性。但我们坚信，随着年龄的成长、阅历的丰富，和对写作的持续训练，作者一定会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