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闽杰
投笔从戎
八、兄弟重逢
吴长庆(1829年~1884年),字筱轩,谥武壮。其父战死后,以难荫世袭云骑尉。失去父亲卵翼的吴长庆,没有了依靠和支撑,开始经历风雨和孤独。
安徽长江南北团练虽然办得如火如荼,但因各自为政、互不相容,并没有形成很强的战斗力。敌来,他们尚能同仇敌忾,共驱之;敌去,则你争我夺,大闹家窝内讧。在众多团练队伍中,以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刘铭传、董凤高,周盛传、周盛波兄弟带领的三支队伍最为强悍,他们分别占据“三山”(周公山、大潜山、紫蓬山),时常挫败来犯的敌人,所以,太平军将领常以“勿犯三山”相告诫。但终究还是一盘散沙,难成什么大气候。
1859年,英翰出任合肥知县,他带着有限的僚属和兵勇从寿春出发,抄小路前往合肥,沿途多是太平军占领区,英翰被追得狼狈不堪,终于到了治所地附近。但在实力就是一切的战乱时代,周盛波、刘铭传等并不买这位县太爷的账,将他拒之门外不予接纳。最终,落魄的英翰在肥西王岗受到民团首领解先亮的礼遇,解先亮不仅接纳英翰,还将自己的圩堡让给英翰当官署,为他提供各种帮助。英翰大为感动,遂将解先亮、吴长庆的团练奉为官团。有了官团、民团之分,双方更是水火不容、剑拔弩张。一次,双方发生械斗,吴长庆势单力薄,被张树声、刘铭传生擒。他们将吴长庆绑在旗杆上,准备处决。直到英翰出面,费了许多周折才把吴长庆救下来。一人感念对方救命之恩,一人视对方为股肱之才分外倚重,吴长庆和英翰结为异性兄弟,成为生死之交。
1860年4月,曾国藩接任两江总督,李鸿章在其帐中做幕僚。张树声自感占山为王决非长计,不官不民、不兵不匪,难成气候,便写了一个禀帖给李鸿章,表达了自己想投靠湘军建功立业的意愿。禀帖中,张树声全面分析了安徽民团的情况和安徽军情。李鸿章附了一封短信,简单介绍了张树声的情况,一并转交给曾国藩。曾国藩读过禀帖,对张树声大加赞赏,称其“独立江北,真祖生也”。帖子也更加坚定了曾国藩创建淮军的决心。李鸿章立即给张树声复函,让其带领刘铭传、周氏兄弟、潘鼎新、吴长庆到安庆面谈。翌年,张树声的“树”字营、刘铭传的“铭”字营、潘鼎新的“鼎”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到安庆集中。吴长庆本在解先亮部,解先亮以自己“不善交接,不愿远出”为由,拒绝了李鸿章的渡江邀请,所部人马多数编入吴长庆的“庆”字营。于是,这帮子弟兵成了吴长庆博取功名最初的政治资本。
淮军的组建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皖省民团从此改变了命运,成为镇压江浙太平军的主力之一,特别是以后的剿灭捻军,淮军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其将领也都从此开始飞黄腾达,不断地加官进爵。吴长庆率领自己的“庆”字营从上海出发,屡立战功。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曾国全收复南京,太平天国失败。吴长庆奉旨嘉奖,以总兵记名简放,赏力勇巴图鲁名号。
次年,僧格林沁战死,曾国藩奉旨督剿捻军,奏调刘秉璋襄办军务。吴长庆率“庆”字营随刘秉璋转战江苏、河南、山东等地。同治六年,赖文光等率领的东捻军被剿杀。刘秉璋因病去职,亲(庆)军悉归吴长庆统带。李鸿章又将步队8营、马队3营(含裁撤的“良”字4营),共11营兵马划归吴长庆统带,攻剿西线捻军。同治七年(1868年),吴长庆大获全胜,西捻军主力被歼灭。至此,全国局势基本可控,为祸十七年的战乱基本平息,各地只剩部分散兵游勇有待进一步剪除。吴长庆以军功赏穿黄马褂,换瑚敦巴图鲁名号,并授正一品,不久又加提督衔,后又因“办江防有功,以记名提督补直隶正定镇总兵。吴长庆理应赴直隶正定镇总兵之职,可刚刚上任的两江总督沈葆桢上奏挽留,称:“吴长庆统领庆字十三营,分扎浦口、江阴等处,于沿江一带情形最为熟悉,现在相度形势,建造炮台,该总兵胸有智略,洁己爱民,实为防营中不可少之员。”吴长庆没有履新,留在了浦口,迎来了自己几年前结识的兄弟——袁保庆,也为袁世凯后来的投奔登州留下机缘。
袁保庆(1825年~1873年),字笃臣,号延之,咸丰八年(1858年)中举。袁树三次子,大哥袁保中是袁世凯生父。因保庆膝下无子,袁保中将袁世凯过继给袁保庆为嗣子。
早年,袁保庆追随叔叔袁甲三在皖北、河南一带平捻,屡有军功。同治四年(1865年),河南巡抚张之万保举袁保庆为道员,留河南补用。浙江巡抚马新贻力奏朝廷,让袁保庆赴浙江补用。但二人的好意均未被吏部批准,反以同知,发山东补用济南府。同治七年,马新贻升任两江总督,再次力保袁保庆赴江苏办江防,终被军机处议准,钦封江宁盐法道,住署南京。袁保庆便带着家眷子侄到南京履任,与吴长庆隔江分驻。两人及家眷时常互访,过从甚密,情义渐浓。据吴长庆的孙女、后追随孙中山加入国民党的吴若男回忆,她曾在爷爷府中见过这位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长辈,印象中,袁世凯还认了她爷爷吴长庆做干爹。
袁保庆在江宁盐法道任上干了大约四年多时间,这时袁世凯的年龄应该在十到十四岁之间,正是人生观、价值观初成之时。很多传记作家,把此时的袁世凯说成是纨绔子弟、混世恶少。以当时袁保庆和袁世凯的社会地位,文字记载生平事迹的东西非常有限,以上观点的出处就不得而知了。袁世凯从小桀骜不驯,特立独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乖巧,那么爱读书应该是肯定的,但指责其本质上有多坏,断不至于。吴长庆没有任何科场功名,完全靠军功博取高官厚爵;嗣父虽有举人出身,但是能做官做到道员靠的还是戎马征战的经历和功勋。即便是袁家两个进士出身的长辈,最终也都是因军功而飞黄腾达的。袁甲三,因剿捻而成为封疆大吏,官拜漕运总督;袁保恒初起于随父亲剿捻,终成于追随左宗棠西北平叛,督办粮台,官至刑部右侍郎。有身边这些鲜活的例子做引导,加之袁世凯对八股制艺先天的愚钝和抵制,少年袁世凯就像今天上学偏科的孩子一样,迷恋武运军功,鄙视闱场制艺也属正常。
据《容庵弟子记》记载,袁世凯在南京时已精于骑术,再烈的马,亦能轻松控制。袁世凯在南京时的塾师叫曲沼,是位举人。除《容庵弟子记》中的只言片语之外,史料中查不到关于此人的更多资料,只知道曲沼不仅学问好,还擅长武术。这正合袁世凯的口味,袁世凯跟随师傅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于是,袁世凯更加重武轻闱。
同治十二年(1873年)6月,袁保庆病逝于任所,终年48岁。吴长庆、刘铭传等亲自过江,帮助袁家的孤儿寡母操办丧事,处理善后事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