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沙颍文艺
 
 
 
2017年12月1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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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臣尽忠 勾践方霸
——读史札记五
柳岸

  “卧薪尝胆”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励志故事,国人尽知。越王勾践为什么“卧薪尝胆”,也许知之甚少。勾践忝位“春秋五霸”,虽有争议,但也是和霸主有缘之君。

  关于勾践的霸业,似乎不能从“卧薪尝胆”说起,因为“卧薪尝胆”是他从吴国回到越国之后的事儿。越王勾践在吴国为囚,三年零三个月零三天,且不论霸主名实,春秋时期征伐纷乱、弑杀迭起,他能在敌国为囚如此时日,而国内固若金汤,便是春秋史上第一人。

  国君离开三年,国家运作有序,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有了这奇迹,才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有了他的“君子报仇”。

  公元前496年,越王允常死后,勾践即位。吴王阖闾野心勃勃,想要称霸中原,所以他在越国国丧之时,征伐越国。当时吴国相国伍子胥力谏不伐国丧,阖闾不听,留下伍子胥和太子监国,他和伯嚭进军越国。年轻的越王勾践用“死士在阵前自杀”的计谋,在檇李大败吴军,阖闾受伤而死,太子夫差即位。公元前494年新吴王夫差立志为祖父报仇,在国丧期满后,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发兵进攻越国。当时越国大夫范蠡建议越王敛兵坚守,大夫文种主张乞和,这几位贤能之臣都不主张迎战。而年轻气盛的越王勾践不听劝谏,起兵应敌,结果吴军在越地夫椒击败勾践。勾践逃至会稽山,吴军穷追不舍,把他围困在会稽山上,国、身危在旦夕。

  无奈之下,勾践只得听从文种之计向吴王乞和。乞和并没有那么容易,夫差本来就抱着灭掉越国的决心而来。能臣文种看准了吴国太宰伯嚭贪婪好色,就在伯嚭身上做起了文章。越国以重金美色,打通伯嚭,乞和成功。吴王虽然答应越国和解,但却提出要越王夫妻到吴国为奴。

  从本国君王到别国囚徒,这对年轻的越王勾践来说,是非常的残酷事。可是要想保住国家,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勾践将去吴国,与大臣们告别。

  这场面空前悲壮,可谓感天地泣鬼神,不为别的,只为君臣一场话别。

  越王勾践面对自己生死未卜、国家存亡不测,仰天长叹,举杯垂涕。臣子们更是肝胆欲碎,悲情难抑。

  文种举杯王前,说:“皇天佑助,前沉后扬。祸为德根,忧为福堂。威人者灭,服人者昌。王虽淹滞,其后无殃。君臣生离,感动上皇。众夫哀悲,莫不感伤!臣请荐脯,行酒二觞。”

  越王黯然饮酒,默默无言。

  范蠡进言:“臣闻 ‘居不幽者志不广,形不愁者思不远。’古之圣贤,皆遇困厄之难,蒙不赦之耻,岂独君王哉?”

  勾践听罢此言,悲壮之情骤生,不禁感言:“昔尧任舜禹而天下治,虽有洪水不为大害。寡人今将去越入吴,以国属各大夫,大夫何以慰寡人之望?”

  范蠡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吾浙东之士,岂能不为主上分忧吗?”

  勾践说:“大夫既然不弃寡人,各言其志,谁可从难,谁可守国?”

  文种说:“四境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臣,与君周旋,临机应变,臣不如蠡。”

  范蠡说:“文种自处已审,主公以国事委之,可使耕战足备,百姓亲睦。至于辅危主,忍垢辱,往而必反,与君复仇者,臣不敢辞。”

  太宰苦成道:“发君之令,明君之德,统烦理剧,使民知分,臣之事也。”

  行人曳庸道:“通使诸侯,解纷释疑,出不辱命,入不被尤,臣之事也。”

  司直皓道:“君非臣谏,举过决疑,直心不挠,不阿亲戚,臣之事也。”

  司马诸稽郢道:“望敌设阵,飞矢扬兵,贪进不退,流血滂滂,臣之事也。”

  司农皋如道:“躬亲抚民,吊死存疾,食不二味,蓄陈储新,臣之事也。”

  太史计倪道:“候天察地,纪历阴阳,福见知吉,妖出知凶,臣之事也。”

  勾践不由感慨道:“孤虽入北国,为吴穷虏,诸大夫怀德抱术,各显所长,以保社稷,孤何忧焉?”

  越王勾践就此别过群臣,启程赴吴。这一走就是三年零三个月零三天啊。在当时弑杀迭起、旦夕国亡的背景下,越国竟然在没有君王的情况下,运行正常有序,堪称人间奇迹。

  无疑,勾践也是个大政治家。他在吴期间,夫妻二人住在一间破屋,被迫为奴,喂马扫地。身为诸侯,不惜为奴,倘若是一般人的胸怀,也许早就自尽了。可是,他们夫妻二人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不满。范蠡也是同样。吴王曾找人监视他们,回报说:“夫妻相敬,君臣有仪。”夫差感慨:“天不灭越”。

  勾践在吴国,受尽屈辱,朝不保夕,如履薄冰。为了取得夫差的信任,他听从范蠡的建议,在夫差身体有恙之时,亲尝夫差的大便,以吉言告知。由此,避免杀戮,得以回国。回国后的勾践,开始卧薪尝胆,暗自图强,伺机复仇。为了麻痹吴王,以臣之礼供奉美女财宝,开启了将近二十年的励精图治,终于灭掉了吴国。

  而经历了“尝便事件”的吴王夫差,彻底放松了对勾践的警惕,他问最得宠的大臣伯嚭,能否做到?伯嚭说不能。夫差说,就是太子也未必能做得到。所以,他当即决定让勾践回国。伍子胥听到夫差要释放勾践归越时,又去谏议。其实,他一直都在苦谏夫差杀掉勾践,每每都是伯嚭从中阻挠,勾践侥幸逃脱。夫差又见到伍子胥谏说,道:“寡人患病期间,卿何曾有过探望?何曾送一件礼物?何曾有过问候?”伍子胥哑然。中国是个人情的社会,伍子胥忠勇可嘉,却不解人情。倘若伍子胥灵透一些、委婉一些,兴许吴王能够接受他的谏议,他也不至于被吴王赐死。倘若如此,也许吴、越的历史将会重写。只可惜,历史从来没有:倘若! 越国的历史比较久远,是大禹的直系后裔。夏少康时,封其庶子无余于越,这便是越国始祖。越国虽然历史久远,但地处东南边远地区,很少有史料记载。直到春秋后期,越王勾践当政时,历史上才有关于它的记载。记载是因为有一种说法:勾践是“春秋五霸”之一。关于“春秋五霸”有九种说法,其中一种说法: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夫差、越王勾践。齐桓公、晋文公是没有争议的霸主,楚庄王也基本没有太大的争议,有争议的就是后两人。吴王夫差、秦穆公、郑庄公、宋襄公、越王勾践,都是和霸主有缘的,所以在不同说法中被列入五霸之一。不管怎么争议,被周天子赐为侯“伯”的只有两位诸侯:晋文公重耳、越王勾践。

  越王勾践位忝“春秋五霸”之所以有争议,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所处的时代,已经是春秋的末期了。这是一个霸主接近消亡的时代,而且他的霸业随着他的死也就完了。二是,他逼死功臣文种,对后世的影响。文种是个有谋略的忠臣,他的悲剧是他太能干了。一是他出使吴国,促成勾践入吴。二是他在勾践在吴的三年时间内励精图治。三是他向越王献上灭吴的七个计谋,越王只用三个便灭掉吴国,而未用得上的四条计谋让越王耿耿于怀、惴惴不安。文种虽然是个能臣,但他缺少像范蠡一样的慧悟。范蠡在勾践灭吴之后,就看出了勾践的心思,庆功宴还没有结束,就向勾践请辞,当晚便不知去向。范蠡走时劝文种离开,文种不听,而后被安上“作乱”的罪名赐死。范蠡却改名换姓到齐国做了大官,再后来辞官经商,暴富天下,成了商圣。

  世事总有冥冥中的因果,如果范蠡不走,文种不死,越国也许就是“战国七雄”了,而不是随着春秋结束而灭亡。无论如何,“能臣尽忠”促成了勾践称霸的奇迹。历史一路走来,无论经历多少灾难与坎坷,明君能臣始终是走向强盛之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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